封院之后次日,殷复声与众学生在殷家饭馆内小聚。
“夫子,你真乃奇人也。”方大洪赞佩道:“我们都奇了,夫子这清瘦体格居然能打败朝鲜武士?”
傅鼎臣道:“打败朝鲜武夫到没什么,能败建虏,才是真本事。”
“夫子,你快跟我们说说,你都是如何做到的?”
“快说说,说说……”学生们问个不停。
殷复声与众学生讲述闲聊。
这时候,隔着街道,出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只见她佝偻着身躯,从背上卸下一筐蔬菜。
看样子是打算在这儿摆摊儿售卖。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挑担摆摊儿,可怜呀。”方大洪看着老人迟缓的动作,同情道。
“是啊,想来是家里实在困难,才会如此。”
殷复声看着老人挺可怜,不觉对陈大道越发痛恨。
“如今敢在街上摆摊儿的是越来越少。也不知哪个不得好死的,出的主意,连这种税都要收。”
“何时开始收这种税的?”殷复声问道。
“也就一两天的事情。”方大洪道。
“少东家~”
正说着,厨子颠颠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刀,直奔老太太就去了。
殷复声吓了一跳,“你干嘛去?!”
“后边儿刚好要菜,我买一棵。”
厨子拎刀买菜,可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得亏刚才听见他喊话了,要不,估计得吓出个好歹来。
一会儿功夫,厨子回来了。抱着菜提着刀,凑到殷复声跟前。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殷复声面前一摆。
“少东家,你看这个,你肯定没见过。”
殷复声一瞧,眼前放亮,“这不是马铃薯嘛。”
这回厨子算是真服了,“呀,您连这都认识呀~?我还是头回见呢。”
马铃薯出现在小饭馆,看来,也快被推广了。
“少东家,你既然认识,那你说,该咋做好吃?”
殷复声笑道:“这个比番薯可做法多多了。最适合咱们这儿的做法,就是加醋炒,叫醋溜土豆丝。还有像番薯一样,烤,炖,蒸,都行。”
“蒸啊,我刚才蒸过一个,可没有番薯好吃。”厨子瘪着嘴直扑棱脑袋。
殷复声回忆一番道:“你把它蒸软了,拍成泥,撒盐,或者其它酱料。这个叫土豆泥。”
厨子思索一番,“土豆泥~,嗯,我回去试试。”
厨子刚说完,门口就听着一阵折腾。
抬头看去,那老太太果然被一群衙吏包围起来。
“快!去看看。”
殷复声和方大洪急忙跑出饭馆。
“几位差爷,我家小孙子病了,没钱买药,我就拿了家里的几棵菜出来卖了换钱。今天也是头一天来,不知道还要交啥税呢?”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被眼前黑压压几个官差,吓得不轻。
“不知道?!”
官差中,有一个姓阎,外号阎王。这家伙是布政司底下一个差役的头儿。
这回,收地摊儿税之所以交给他,就是因为,这人做事利落,狠,没什么人情可讲。听了老太太的话,在他眼里,只是博取同情的借口。
“那好说,今日就告诉你。上边儿定下来的新税制,你们这些做买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纳税,二十税一。”
“啊~!我这也算做买卖?”老太太懵了。
“那当然,别人拿你东西,你收钱不收?”
“呃,收啊~”
“那就对啊,有买有卖,这就是做买卖,做买卖就得交税,二十税一。”
“那~,啥是二十税一呀?”
“二十税一不懂呀?给你打个比方。就是你卖二十棵菜,就得上交一棵菜的钱。这个钱,就是税。”
“啊~?可我这才头一回来呀。也没卖啥。”
官差笑了,“呵呵,你们摆摊儿的,就是摆一天算一天,要不然,今儿摆,明儿撤,我们上哪儿收钱去?”
老婆婆委屈的,都快哭了,“可我这才卖了一棵,也没有二十棵呀。”
几个官差一瞧她这筐里,全是菜。
阎王心说,又是钻空子的刁民。
“我们大人说了,从今日起,面条论根儿,馄饨论个儿,豆子论颗,你这菜嘛~,就论叶儿。”
“啊~,怎么论叶儿呀?”
“论叶儿不懂啊?”
阎王直接拿起一棵山间野菜,开始剥叶子,嘴里还跟着数,“一片,两片,三片……”
一边儿剥,一边儿随手扔了一地。
连最里边儿的嫩芽小叶儿,都给算上了,二十三片。
老人不敢埋怨,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剥完,阎王斜勾嘴角,“你这些菜差不多就是二十片叶子一棵,你既然卖了一棵,那就交一片叶子的钱。你一棵菜多少钱呀?”
老太太哭腔道:“山里野菜不值钱,也就一文钱。”
当即,阎王的手下愣了,“头,一文钱咋分二十份儿?”
阎王也头疼了,“这个麻烦了……”
“我来给你们想个办法吧!”
闻声,阎王回头,看说话之人,他认识。
正是殷复声。
太原府的人大多都认得殷复声,阎王一瞧是他,不禁怔了怔。
“头儿,这个人好像挺麻烦~”阎王身边儿的捕快小声提醒。
阎王眉毛一拧,“什么叫好像麻烦,这就是个麻烦人。”
与属下嘀咕完,阎王心想,你一个没了官帽的家伙,还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