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殷复声封好一封书信交给二狗。“二狗,我要你亲自帮我送趟信给我堂妹。记住,这封信你要亲手交到她手里,其他任何人不能看。知道吗?”“诶,知道了大人。”“你去收拾收拾,就上路吧。”二狗接过信,转身回门房收拾了东西,就上路了。殷复声看着二狗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又落下些什么,可偏偏想不起来。于是,久久站在门前,忽然,他眼睛不觉张了张。“诶~?”……“复声哥哥,你发什么呆呢?”李嫣儿此时从房里跳出来,忽的在殷复声肩头拍了一下。吓得殷复声魂儿差点儿没了。“你这丫头,老是一惊一乍的。”殷复声抹着胸脯,道:“去,赶紧把那.招贤馆.的牌子摆出去。”闻言,李嫣儿一脸嫌弃,“还摆呀?这么久了,连鬼都没来一个……”正说着,一颗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口探出来。殷复声和李嫣儿二人乍看之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竟是一颗人脑袋。此人探头进来,露出个脑瓜顶,头发上满是灰土,泥块,还站着些个不明物体。殷复声以为是叫花子乞丐,正要说给几个钱,打发他走,可那人忽的抬起头来,着实令殷复声不寒而栗。只见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窝,浅棕色的嘴唇,与毫无血色的脸,形成对比,感觉完全不搭,好似贴上去的。胡子拉碴,看不出年龄,整个人脸上毫无人气,令人害怕。殷复声倒吸口凉气,竟怔住了。“这儿是招贤馆吗?”那人语气幽幽,说着不知是何地的方言,鬼里鬼气的道。李嫣儿上下打量此人,手里暗暗握紧了鞭子,戒备道:“是啊,你是什么人?”听到肯定的回答,此人竟大大咧咧地走进门来,毫不客气的往殷复声对面一坐。“听说你们这儿招揽奇人异士啊?”此人懒懒的问道。殷复声一瞧,自古这种奇人异士,皆是行为诡谲,样貌称奇的,难道这位就是?“正是。”“那,你们找的是啥样儿的奇人呀?”果然是来应聘的,殷复声高兴,“只要有不寻常的本事,我们都要。您有何才能,可以具体说说吗?”闻言,此人咂咂嘴,好像还有点儿犹豫。“呃,怎么不好说吗?”“也不是不好说~”迟疑片刻此人一拍桌子,下人一跳。“算了,要不是崔小子传的信儿,我可还真不敢跟你这当官的说呢。”崔小子?哦~,原来是崔应元。殷复声点点头,“那您就说吧。”“我呀,也不会别的,就是喜欢鼓捣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什么东西呀?”说到这儿,这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纹儿。“就是人的~~,心呀,肝呀,脾呀,肠子啥的。”“呃,啊~”殷复声当场吓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嫣儿也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这人反正说开了,于是,一改开始的高冷,滔滔不绝的说道上了。此人叫龚溪河,自幼师承江南名医。这位名医善晓外科。明代这个时候也有外科,只不过相对简单,就是缝合个自刎伤口这类。可这龚溪河在学医的过程中,渐渐对人体内部构造产生了兴趣。一开始解剖家养的猪,后来路上的野狗,要么跑山里逮兔子,鹿,狼什么的。他是越干越有瘾,最后,他干脆看谁家死了人,刚下葬,他就偷摸给人把尸体挖出来。古代偷坟掘墓那是大罪,何况你还把人尸体给拆吧了。后来他师父知道了,一气之下,不能报官,报官他的名声也毁了,只能把龚溪河逐出师门,不认他这徒弟了。彻底获得自由的龚溪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成了脱缰野马,到处挖坟头,然后就躲在山里自挖的地窖里,解剖尸体。长时间不见天日,就成了眼前这副鬼样子。崔应元落魄的时候,还吃过龚溪河分给他的动物肉。所以,这次也就顺理成章把这位奇才介绍到这儿来了。想是这位长时间和死人呆着,憋坏了,说起来停不住,跟话痨似的,虽然嘴皮子不大利索。说完,龚溪河顿了顿,“呃,你不会把我送牢房吧?”殷复声高兴还来不及,这可是萌芽期的外科大夫呀,怎么可能把他送进牢里。在打量打量龚溪河,殷复声又不禁咧嘴,就是这样子实在吓人。“不会,怎么会呢。你正是我要找的奇才。”“呃,你找我这样的是要干啥呀?”殷复声淡淡一笑,一字一顿,“授课,教徒。”……有了龚溪河这个开端,三教九流之士便逐渐络绎不绝的出现在招贤馆门前。毕竟这是官办学馆,凡是被挑上的,那就是黑户转正。一来为自己,二来也为自己所精通的手艺。一时间各地杂学者纷至沓来。也有很多混子,见此情形,也想浑水摸鱼。一瞧,会点儿奇奇怪怪的手艺,就能当官,还有银子拿。这种好事儿上哪儿去找啊?一个个贼眉鼠眼混在人群里暗中观察。徐光启,汤若望,也加入到招贤纳士的行列中。为杂学馆吸收着未来的教师。“你擅长什么呀?”“我通晓全国山川地形~”“留用~”“你擅长什么呀?”“我擅长锻造~”“留用~”“我知道哪儿有金银铜矿~”“我闻一闻就知道地下有没有宝贝……”各种奇葩的能力,似乎在招贤馆里都成的宝贝。这时候,有个年青小伙子,秃了半拉脑袋,讪讪的坐到殷复声面前。“嘿嘿……”殷复声见这人长的有点儿猥琐,“你会什么呀?”这人没说话,从怀里拿出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梳子,就开始在另一半没秃的脑袋上不停梳头。众人看着奇怪,小声议论。“这该不会是失心疯吧?”李嫣儿急了,生怕这疯子,伤到殷复声。“唉,你干什么?没事儿赶紧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