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之俊来到黑马旁边,斜眼瞟那兵丁,心说,你换的真是一匹烈马吗?
害人不成反害己。这兵丁想笑,却见金之俊看他,他硬是绷了脸,不敢抬头。
兵丁不理他,金之俊没办法,试探着摸摸马毛。
诶,这马还没什么反应。
兴许不是烈马,就是长得高了点儿而已。
金之俊登上上马墩,然后用脚勾那马镫。
结果,够不着。
金之俊回头看看众人,干脆掰着脚腕子,往马镫上放。
“看来,不会骑马的,也不只我一人嘛。”殷复声懒懒地道。
金之俊一堵气,吩咐兵丁,“来,趴在石头上。”
啊?!兵丁心里不悦,但还得照吩咐办事。趴到上马墩上。金之俊一抬腿踩着兵丁的背,上了马。可还没等他坐稳,只听那黑马一声嘶鸣,前蹄举在空中,一顿乱蹬。
金之俊未及反应,一个后空翻,转体三周半,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即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躺在地上直哼哼。
几个官员见状,一拥而上,将金之俊拖到一边。
殷复声直咧嘴,“骑马多危险啊。我看,我还是算了吧。”
孙慎行道:“骑马游街是祖典,方才那只是个意外罢了,殷状元不会是要抗旨不尊吧?”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殷复声不禁皱眉,眼前这些官员,无论是哪个党派的,似乎对他都充满了敌意。
这么烈的马?你们哪个敢骑?
真是居心叵测的一群人。
正当殷复声骑虎难下之时,忽闻一声,“武状元接旨!”
百官闻声扭头,竟是司礼监大太监魏忠贤高举着圣旨,昂首俯视众人。
殷复声急忙上前跪接圣旨,百官亦随之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状元战败朝鲜勇士,功不可没。朕体恤武状元擂台比武,连日辛劳,特赐大轿一顶,免于骑马游街之苦。钦此。”
皇帝发话,改坐轿啦?
这下子,可无人再敢有异议。
“学生领旨谢恩!”殷复声这美。
魏忠贤将圣旨递给殷复声,笑道:“皇恩浩荡,殷状元此去,万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重托啊。”
原来,是小太监将方才之事报进皇宫,天启帝与魏忠贤商议之后,决定赐轿游街,以显示皇恩浩荡,和对殷复声的信任。
……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到殷复声这儿,就是:春风得意轿夫疾。
这次游街不仅是开国头一位武状元游街,还是头一个坐轿游街的。
京城的大小官民,看着都新鲜。
“习武之人不会骑马?这要到了战场,怎么打仗?”
街上两人相谈。
“就是,拿战场当儿戏,唉!昏庸啊,昏庸!”此人年过花甲,须发皆白,手执《论语》一卷,横眉立目,愤愤然激昂大呼。
“嘘!你不要脑袋啦?!”
“国之将亡,我还要脑袋何用?!”
……
殷复声稳坐轿中,挑帘观看京城大街。沿途听到许多这样的言论,不禁冷笑,随即放下轿帘,干脆不看了。
“如意,这个状元怎么不骑马,反而坐轿啊?好像大姑娘一样。”
人群中,殷复声前日扶起的姑娘如意,也在其中,正望眼欲穿地等待着状元游街的轿子。在她身边儿,还站着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小姑娘。
“你知道什么?别瞎说。”如意抻着脖子,往轿子来的方向望去,随口应付旁边姑娘的话。
可是,等轿子走进了,轿帘儿却是放下来的。如意嘟着嘴,还是没见到那个扶她起来的书生。
游街之后,次日一早,殷复声不敢多耽搁,直接从驿站乘马车赴广宁。
出德胜门向北行,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懈怠。
殷复声算着日子,照现在的速度,去了广宁城,应该会有足够的时间,铲除孙得功,重新部署防御措施。
然而,过了山海关之后,再往北行,路途就越发难行。尤其是这寒冷大风的天气,常常刮的马车险险翻了,前行的速度骤减。
就这样坚持着走了数日,天上更飘起了大雪,且越下越大。未出一刻,到处都落了厚厚的积雪。
车夫身上也落的满是积雪,起初还不时用手掸掸,到后来,也顾不上了。挥鞭赶着马车,想尽快赶到有人烟的地方。
坚持了一段路,地上的雪越的发厚,马蹄子不停打滑,连带整个马车摇摇晃晃的。
“状元公,这雪太大了,再走,怕有危险呀。”车夫拨拉着眼睛上的冰花,回头对车内的殷复声道:“反正,再走一段就到小凌河啦。到了小凌河,咱离广宁城也就不远了。要不,咱们就到前边村子休息休息,等雪停了再走吧。”
殷复声早就被左摇右摆的马车晃的快要吐了,可他根本没想过要休息。眼看就到正月,离努尔哈赤兵渡三岔河,攻打西平堡不过二十多天的时间。这要是去晚了,别说重新部署防御措施,就是举报孙得功,都很难实现。
孙得功那是跟随王化贞多年的心腹,你一个和人家素未谋面,来不来就说人家是叛徒,还指望王化贞相信?那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得有时间搜罗证据才行。
殷复声心里急呀,心说:要是再晚,那干脆就甭去什么广宁城了,直接退到山海关,等着王化贞,熊廷弼这些残兵败将来找他得了。
殷复声打开车窗,迎面一股风雪扑来,几乎叫人窒息。他手搭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