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殷复声为感谢老人家的收留,便差马车夫到附近的肉铺里,买了两只烧鸡,再沽两壶酒来。
马车夫走后,殷复声出门。
外边依然大雪纷飞,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原来踩踏出的脚印已经不复存在。
殷复声来到那四口大水缸前往里一瞧,有一缸里的雪少了一半。
殷复声往正屋看了看,没什么动静,估计老头儿还没醒。于是,他走进厨房,找到一个大盆,然后,像前一日那样,往缸里盛雪。
可怜这老人,孩子们多半是都为国捐躯了,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唉,能帮点儿是点儿吧。
刚装完一大缸雪,马车夫拿着酒肉回来了。
殷复声自己留了一只鸡一壶酒,拿了另外一份,来到主人屋前,轻敲了两声,房门“吱呀”开了。
老头儿漠然地看着门口的殷复声,“你有什么事?”
“多谢老仗的收留,这个是刚买来的……”
殷复声话未说完,老头儿伸手把烧鸡和酒拿走,“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真是个怪老头儿。”马车夫随后上来道。
殷复声鼻子一嗅,“你刚才闻见没有?”
“什么?”
“一股清香,淡淡的,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
“没有啊。”马车夫凑到门缝上闻了半天道。
“算了。”殷复声回头望天,纷飞的雪片,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禁怅然,“唉,也不知几时才能到广宁。”
“我看你呀,最好原路返回吧。”随着这一声,老头儿开门出来了。漠然冷冷的表情,低头走路,“每年这里都下雪,一下就十天半月不停。再要等雪化了,怎么也得一月以后啦。”
老头儿说着,来到四口大水缸前,往里一瞧,稍显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冷然的面容,“你刚到,就下雪,看来是老天爷不让你去送死。趁早回去吧。”
殷复声不由得皱眉,雪要真下十天半月,那就真完了。正如老仗所言,我刚来就下雪,难道,当真是天意?
“老仗,前方兵荒马乱,您一个人住在这儿,万一……”殷复声看老头儿一个人挺可怜,有心想劝他搬离这里。
“没有万一,如果他们打到这儿来,老汉是没力气跑。”老头儿停下脚步,站在厨房的屋檐下,仰望天空,“到时候,只有去见我的儿孙们啦。”
殷复声心头一颤,看老人家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平静。
老头儿左右看看自己的屋院,继续道:“家搬了几次,烦了。要再让我搬,我就自己放一把火,连房子带我,交代了。”
说完,老头儿默默走进厨房。
“唉,这老仗真可怜。”马车夫摇着头叹道。
殷复声看着老人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是啊,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痛,怕是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
他仰头看这弥天飞雪,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他暗暗做了个决定:无论半月后雪是否还下,路是否还封,他都要动身去广宁。
殷复声望着天,突然抬手指天,高声道:“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若此乃天道,我愿以身抗之。你既带我来此,焉能阻我去路!”
闻声,在厨房烧火的老头儿,手执火棍儿,不由得顿了顿,一直淡漠的脸上,不觉出现一丝异样……
说来也奇,殷复声和老天爷叫唤了半天,结果,还未到正午,这雪竟越下越小,最后,竟然停了。
雪停之后,太阳高挂,照耀着整个村子一片暖意。村民们和许多被风雪拦截的旅人,纷纷出门来看,欢喜之情不言而喻。
“哟,状元公,你可真厉害,连老天爷都经不起你那一通说呀。”
站在屋外,马车夫跟殷复声玩笑道。
“呵呵,巧合罢了。”殷复声笑道。
这时,老头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托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个茶壶,一个茶碗。伴着一股清香,迎着殷复声而来。
“这个是我用这无根雪水泡的梅花茶,你们尝尝吧。”说着,老头儿将茶盘递到殷复声面前。
殷复声低头一闻,“好香啊!这味道清幽芬芳,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这梅花茶利肺脾、益肝胆。再以雪水泡制更显甘纯。”老头儿说着,没有将茶直接交给殷复声,而是转而递给马车夫。“状元公可以一试。”
“多谢老仗赠茶。”殷复声一揖道。
之后数日,天空放晴,阳光好的不得了,雪化的也快。老头儿的梅花茶,也是每日一壶,从不间断。
马车夫也是日日都去村外看通路的情况。
这天,正赶上年三十儿,村里一片年节的喜庆与忙碌。
这路也跟着通了。
殷复声片刻不敢耽误,拿起他早已备好的行囊,与老头儿辞行。
“老仗,前面路通了,晚辈这便赶路去了。”殷复声将一锭银子递给老头儿,“多谢老仗的收留,这银子还请您收下。”
老头儿表情强硬,拒收银子,并正色道:“老汉我什么也不缺,只缺一样,就是太平。状元公若要感谢老汉,就把鞑子赶走,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平安度日即可。”
殷复声看着老人期盼的目光,沉沉的点点头。“您放心吧。”
殷复声说完转身要走,老头儿急忙拦住,“状元公慢走!”
“老仗,还有何事?”
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老汉年迈,此物当赠予贤能之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