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并不知道赵三季的心思。哪怕她就是知道,大概也就是笑笑,根本不会将这放在心上。
她可没矫情到叫赵三季不要管她的地步。若是赵三季当真有这样的心思,能够在这军营当中护着她,她便觉得也是件好事。毕竟她这可算是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个人真心为她好,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不过赵三季并没有对她坦露过这样的心思,她自然也就不知道。
赵三季也是个常年当军的,性子刚硬,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说软和话的人。
他年少的时候,家里是种地的。父母给他取了“三季”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时候家里正在想尽一切法子种植三季稻子,所以他便叫三季,就是希望他能够继承家业,也种出那种稻子来。
可后来大秦连年战乱,赋税严重,家里很快就破败了下去。再加上每个家里边都必须送出一个青壮年劳力服兵役,他心疼阿爹,便主动入到了这行伍里边来。
他家里边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娃,剩下的都是姐姐妹妹。爹娘本是不允许他应付这兵役的,生怕家里边会因此而绝后,可他性格本来就刚硬,爹娘掰不过他,只得忧心忡忡地让他来了。
家虽然没了,他却并不怪大秦。
他家中人都不过是平头百姓,却也知道上边那些县老爷的难处。好几次有别过的军队一路打到他们村口,还是被县上派来的骑兵赶走的。他曾经见过那些被俘虏了的大秦人,在别国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以哪怕赋税再重、兵役再难熬,他也还是默默地忍受了下来,而且在军中立下了一些军功。若是能够活着回家,他还想要再试试种出三季稻子来。
可如今,赵三季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新的目标。
夏云初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把所有伤员都看一遍,然后帮那几个她照料的伤员换了一边缠伤口的布带,紧接着又将营房里边的地擦了一遍。
这是唯有她才会去做的事情。
其他士兵虽然也会过来照看着那些伤员,可在卫生方面,却总没那么注意。他们也不知道这卫生同病人之间有什么关联,因而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夏云初在的时候,那些伤员的日子可就过得舒坦得多。
先前她一直在的时候,大家伙儿也只是觉得有些稀奇。可等习惯了她的照料以后,有一日她突然没出现,那些伤员才真真发现了夏云初的好。因而先前同夏云初讲话的时候,虽然也还是带着一些调笑的意思,却显得有点儿小心翼翼的,反倒叫夏云初觉得不习惯了。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以此来笼络什么人。
这毕竟是行伍之中,哪怕是在古代,想必也没有哪个将军是愿意见到自己手下的士兵被别人笼络去了的吧。
她只知道上边管事的那个将军姓宋,是从王都派下来的一个新任将军,以前从来没有领过兵在外头打仗。除此以外,她就再不知道更多消息了。
想来也是,她如今所接触的,都不过是军队当中等阶最底层的人。那些士兵说好听了,是基层,说得难听一些,不过就是些炮灰,又怎么可能知道将军的名字甚至是更多信息。哪能再知道更多细节。
夏云初明白自己还要面对瘟疫和战乱,提前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可她的这些了解,也就止步于此,没有一点儿进展,这让她忍不住一阵心焦。
但她就是再焦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可不敢随意在外头走动,似的自己被当成个细作抓起来乱棍打死。
她只能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情。
身上的那些伤口痛得厉害,没走一步,都好似是在重新撕裂身上的伤口一般,让她面上的表情都跟着抽了抽。
夏云初便有些不愿意做事,也不愿意开口。实在是那伤口一扯得痛了,她就要因此而受罪。原本看着还只是一片淤青的伤口,被再次拉扯压迫以后,所展现出来的痕迹简直是可怕。
她自己也不能任由伤口的淤血就堆积着,在经过了一整日以后,夜里回去还要将伤口底下的淤血都给揉开,痛得她几乎是要满地打滚,瞧得旁边那些人更是惊恐不已,还以为她是怎么了。
赵三季第二日再见到夏云初的时候,夏云初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出一片好的地方来。
她先前用四肢去挡那壮汉的踢打,受伤的位置都在衣服遮挡不到的地方,看着更是可怕。
赵三季已经从外头打听到了夏云初受伤的经过,再见到夏云初时,便拉着她的手臂,讲,“你怎么那么冲动。一个小娃子也敢跟人打架。他要欺负你,你不会过后想办法算账?”
夏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捏紧的手臂,面上抽了抽,讲,“你捏痛我了。”
赵三季忙不迭松手。
等赵三季将手松开了以后,夏云初才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边。
她同赵三季相处得久了,知道赵三季是真正在关心她,因而也不愿隐瞒这人,只怕他会误会。待她讲完,赵三季这才点了点头。
“你能想到这些,我也算放心。不过,这军营当中的事,同你在乡下和人争斗不同。他再不敢打死你,真往你心窝踢一脚,还有谁能把你救回来。往后还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和我说就是了。”
赵三季的这些话,先前那驼背老兵也曾经同夏云初讲过。
夏云初心中微微一暖,朝着赵三季笑笑,道了个谢,又讲,“只是,我来同你讲,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