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看到策论下方三个颜色赤红的圆圈,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惊色。
在大乾,人王的权柄无上。
但并不是没有制约。
人王的旨意必须经过中枢省,尚书省,门下省,才能下达到地方。
如果没有三书省行印,这份圣旨就是违制的,地方上的官员,将领可以拒绝执行,不算抗旨。
正是因为这种机制,才能约束人王的权利,不至于泛滥。这也是大臣和人王之间的妥协。
乾帝盘也知道这种机制的优点,他虽然霸道,喜欢乾坤独断,但在有的事情上也是非常配合中枢的列位臣公。
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三方的大臣也是投桃报李,正是这种默契,让乾帝盘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十分的融洽。
但也有冲突的时候。
当乾帝盘在奏折上画上三个赤红色圆圈的时候,这就是乾帝盘向中枢表面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这个圣旨必须执行。
如果中枢胆敢驳回,乾帝盘必定会要有动作,就算撤换首辅也在所不惜。
上一次,乾帝盘画三个圈的时候,是三十年前,那时候乾帝盘登基日短。
中枢很多老臣不将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
就连乾帝盘数次暗示,也视若罔闻。
更以太后下葬规制,不合大礼仪为由将乾帝盘的的圣旨驳回。
圣旨出不了宫廷,这也彻底的激怒了乾帝盘。
他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将宫殿中的器皿全部砸成了碎片。
冷静下来的乾帝盘用了两年时间,将那些把持朝政,位高权重的老臣赶出了中枢。
其中得罪乾帝盘最狠的那个老臣更是被抄家问罪。
乾帝盘用自己的行动向天下证明,谁才是江山的主人。
从此以后,列位臣子这才摆正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辅佐着这位圣君。
圣旨威严日重,就算中枢有权利驳回,也不敢如以前那般肆无忌惮。
乾帝盘在圣旨后方画三个圆圈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是今日,乾帝盘破天荒的在圣旨下方用朱笔画了三个圆圈,让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眼睛不由的收缩,脸上更是升起震惊之色。
乾帝盘对这篇策论的重视程度,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三个圆圈的意思,就是必须执行。
任何人胆敢阻拦,那就是乾帝盘的敌人,不死不休。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能够想明白这些,中枢的大臣自然也会明白。但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脸上浮现出一丝踟蹰。
“你这个老奴,不去传旨,还站在这里作甚?”
乾帝盘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奇怪的问道。
“陛下,是不是将策论的姓名糊住,否则司徒刑先生就要成为天下藩王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了。”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犹豫踟蹰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
“欲除之而后快么?”
乾帝盘的眼睛中升起一丝冷笑,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变得幽幽,显然是在权衡,过了半晌,他才冷冷的说道。
“不用!”
乾帝盘眼神幽幽的看着空中,仿佛陷入了沉思,又好似陷入了某种犹豫,过了半晌,他的眼睛陡然变得冷酷:
“先秦变法,终究气吞八荒,但是商君为变法而死,被车裂。”
“文景两朝,想要削弱藩王权利,重用晃错变法,进行削藩,但因为宗门参与,诸侯国叛乱,文景二帝最后不得不停止,并且诛杀晃错。”
“要变法,就要有流血!”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的身体不由的一僵,他能够感觉到诸侯藩王心中的愤怒,这份诏书一出,司徒刑必定陷入众矢之的,眼睛中不由的显现出一丝恐惧。
实行“推恩令”,实际上就是变法,由以前的“分封嫡子继承制度”变为“嫡子庶子瓜分制”,长此以往,中央越来越强,藩王越来越弱,几十年后,藩王也将会名存实亡。
这个诏书必定会触犯藩王还有功勋阶级的利益。
盘踞大乾数百年的藩王岂能束手就擒?
他们必定会像是疯狗一般进行反扑!
乾帝盘比他想到更是长远。
变法必定会有冲突。
以乾帝盘为首的皇族和新贵族,和老的藩王功勋阶级之间的矛盾也会越发的激烈。
关键时刻,司徒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必定会被推到台前,用他的鲜血平息功勋的愤怒。缓和双方的矛盾!
思之极恐!
真是思之极恐!
乾帝盘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
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
但乾帝盘是棋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
在乾帝盘看来,不论是大臣,还是儒生,都是一个个筹码,一个个棋子,为了江山社稷,关键时刻都可以被放弃。
想到司徒刑可能面对的结局,李德福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兔死狐悲,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也许哪一日,自己也会被如此轻易的放弃,用来平息别人的怒火。
真是悲哀!
乾帝盘仿佛感觉到了李德福心中的恐惧,脸色如常,怕寒了下面人的心,声音却有些颓废,好似说给自己听,又好似说给李德福:
“朕已经老朽!”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皇太孙才是未来!”
“朕要给他留下几个人才。”
“这个司徒刑还年轻,适当的压一压没有坏处。”
“强金浴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