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神庙万圣节时,房山县一个叫陈槐到午门鸣冤称东宫才人乃其次女,早先被王昇朦胧妄认,未经辨明,乞勘真伪。
王才人于万历27年8月入宫,已经于去年3月23日甍逝,这陈槐此时才出面伸冤,摆明了是认为死无对证,谋求荣华富贵而已。神庙也不糊涂,将之收监审问,最后审出为内官监署印陈永寿,用贿买求李钺之女,希图冒认皇亲。
本来是很简单案件,早有定论,可是今天王昇听到消息说,才人近侍曹应魁向刑部黄克缵举报,有‘刘逊、郭春之女等暗进银,泰昌求讨天启与之看管’等语,这又牵扯到新君圣母的身份,将年前陈槐争认皇亲之事有给牵扯出来,还载之邸报。加上外甥登极数天,既不召见、也无旨意,让他面对络绎上门道喜的朝臣也开心不起来。
王昇已过不惑之年,他眉毛浓黑下是忽隐忽现的鱼尾纹,宽阔的肩膀上按例穿着素服。他比侯拱宸小20多岁,无论辈分还是地位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他不敢些京里的趣闻。
侯拱宸亡妻是神庙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寿阳公主,在寿阳公主去世20多年间依然能执掌宗人府,可见他是多么能来事。
在争国本一事中,廷臣拟上疏请立长子为太子,当时却没有敢首先署名,这时侯拱宸站出来了,他说,“据《会典》以宗人府为文职第一,我先来。”刷刷刷的签上了自己大名,这样他就站到了朱常洛一边,这一正确的站队,让他最近一月来也是宾客盈门,虽然他已经富贵到无以复加。
侯拱宸的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往往从蛛丝马迹中作出正确的抉择,这就是他今天来王昇府上的目的。
侯拱宸端觑了心不在焉的王昇一样眼,低头对着茶杯子说道,“今上冲龄御极,诸事繁扰,如今后宫又无主,故而加封戚畹得缓行之,你也不必理会外面的传言。今上虽年幼,但朝臣皆言观今上近日言行,非明主不可为之,陈槐等人不过唯利是图的跳梁小丑而已,今上自有圣断,你且等着吧,该是你的东西,跑不了的。”
王昇被拆穿心思,看侯拱宸没有看向自己才不那么尴尬,拱手说道,“谢驸马爷提点。草民是担心,皇上年幼独自居深宫,怕贵妃、选侍等人会行大逆之事。”
王昇所指为王才人去年含冤甍逝之事,他常在宫中走动,对王才人‘负恨难申’的遗书之事知之甚详。王才人被西李气殴后卧病在床时,他也入宫见过贵妃、西李是如何施小伎俩,阻隔自己的妹妹与朱常洛独处的。
侯拱宸掌管的宗人府就是专门管皇室事务的,这些大内秘辛也了如指掌,微微一笑,看着王昇,“这就不劳国舅担心了,今时不同往日,大局已定,胜负早分,内辅王安等人知道尽心护佑的。”
王昇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是多余的,现在自己眼下无兵、无职也做不了什么,唯有耐心等待才是上策,便也点点头,端起了早已冷却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