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众大臣入宫哭临后,便聚在乾清宫外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方从哲位置最高,资历最老,他首先开头说道:“天子晏驾,东朝年少,以老夫看,就由西李娘娘抚养吧,待成年再让娘娘搬出乾清宫。国不可一日无君,东朝得早日登极以安天下。”
东朝,即太子朱由校,此时他已经搬到作为东宫的慈庆宫,伺候的一应人员也已经确定,只差一个名分而已。原本封太子大典定在九月初九,没想到朱常洛却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众人各有考量,尚不及言,杨涟率就先反对道:“此事万万不可,阁老所指的李选侍在东宫时并没有明显的德行,不是东朝生母,更不是嫡母,没有把未来天子托付给一个妇人的道理。前几天,今上在这东暖阁召见群臣时,选侍就强拉着东朝不宣而入,后来又无旨推攘而出,还在殿外高声辱骂,索要封后,诸位大人当时皆有耳闻,难道忘记了吗?今上年过四十,尚且不能免于郑贵妃及诸人的蛊惑毒手,何况西李与郑贵妃私交岂是几天?她们能干什么好事?若东朝落入她们手中,我等臣子恐怕就像当初见不到神庙一样,再见不到未来天子了。”
吏部尚书周嘉谟立即表示赞同,说道,“老夫同意科臣的意见,杨大人,你认为我们当下该怎么办?”
“以卑职愚见,此时应当立刻朝见东朝,一见面大家就高呼万岁,以定危疑,然后就保护新天子出乾清宫,请往文华殿,招群臣拥登大宝,以安天下,定民心。”杨涟拱手后,沉稳的回答道。
一直在宫门徘徊的王安在远处见众大臣私语,便知在谋划新天子登极之事,于是,赶紧上前提醒道:“诸位大人,老奴曾听闻郑贵妃与西李密谋,想拥留东朝于乾清宫,邀封太后及太皇太后,欲仿前朝垂帘故事,一同处理天下政务。”
此话如惊雷,让原本有让选侍滞留乾清宫抚养朱由校的大臣彻底改变主意,国事岂可托妇人之手,让一帮五六十的老头听命于一个三十多的女人,信奉圣人言的他们那里受得了。
53岁的礼部尚书刘一燝蓄着络腮胡,是个火爆脾气,他气愤说道:“待会拥东朝入文华殿登极后,可以先退居慈庆宫,西李和郑贵妃不搬离,万不可再来乾清宫。”然后拉过正欲上前偷听的一个太监,威胁道:“今上宾天,东朝应当在灵前即位,为何现在不在?你们把东朝藏在那里啦?谁指使你们藏匿新天子的?你快说,不招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这太监便是刘逊,西李身边近侍之一,刚才就是奉命前来打探虚实的,他嘴硬道,“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打死也不说。”
刘一燝怒了,一脚踹上去,嚷嚷道:“还嘴硬是吧,看我踹不死你。”
王安见状赶紧上前阻止,并指着殿内西暖阁的朱漆大门说道,“她们把东朝藏在西暖阁了,得先见到东朝才行。”
众大臣听后便炸锅了,这还了得,立即一拥而前。来到门前,却被守门的李进忠等执棍阻挡,大家都平时都是斯文人,哪里打过架啊,双方就相互拉扯起来。杨涟看见这情形,厉声高喊道:“皇上驾崩,正是臣子们入宫哭临的时候,谁敢辱天子从官,杀无赦。”
李进忠等听后心有怯意,不由松了力道,但还是不开门,杨涟继续说道,“皇上宣召诸臣,今已晏驾,皇长子年少,不知安全与否,你等闭门阻止,不容顾命大臣应召请见,是何居心?要造反吗?”
李进忠不想给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要知道,造反可是遇赦不赦的大罪,迟疑片刻后,便让开门安静的呆立一旁,既不阻挡、也不开门,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耍嘴皮子是文臣的强项,众人见得逞,便安静下来,就欲开门而入迎接新天子,宫门外传来一声话语打破了宁静,“那个,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们是来见父皇的吗,父皇在东暖阁呢。”
此人正是附身朱由校的叶响,他没有赶上前半段,刚跳出西乱阁时,众大臣正与李进忠等人拉扯。他见没人阻拦,便绕道门口,听他们提及什么先帝,以为走错门,便好心的出言提醒。
哗,众人此前见过朱由校的,自然认识。他们立刻醒悟过来,赶紧依照之前商定好的,上前下跪,齐声高呼道,“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响只是准备出来到朱常洛那里看看情况,却被突入其来的景象给整蒙了,压根没想起电视里看到的类似情形是如何应对,下意识的边摆手边后退边说着“不敢当,不敢当……”叶响不知道,他若用‘众卿平身’、‘免礼’之类的语言的话,就会落人口实。目前这种应对方式却是最为恰当的,总不能急吼吼的让人觉得自己想当皇帝吧,得谦逊。
看上去好戏剧,但事实就是如此,经众大臣一跪一呼,新的君臣关系就此确立了,也预示着大明帝国迎来了一个新的主人。
礼毕,众臣他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顾不上客套,赶紧起身。刘一燝和杨涟主动上前驾着叶响,余下的大臣便簇拥着往外小跑出去。年过六旬的英国公张维贤边走边解释道:“皇上,先皇晏驾,乾清宫现乃是非之地,请皇上随臣等往文华殿登极,以安天下,恕臣等冒犯了。”
叶响心忖道,当皇帝吗?需要这么急吗,于是挣扎着说道:“父皇刚驾崩,尸骨未寒,是不是太着急了。那个,先把我放下,我自己可以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