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教授的那个心啊,已经都品不出什么滋味了。
“噗!”旁边的那胖子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来,李成秀顿时羞窘难耐,恼羞成怒地一个胳膊肘就顶了过去:“笑什么笑?谁还是生而知之了?”
啪的一声,胖子的手一滑。
完了,把人家胖子的书给撞坏了!看嘛,都脱了线,里头的瓤都掉出来了!
胖子红了脸,两条粗粗的眉毛也扭成了一团,这是要发火的征兆啊!李成秀吓了一跳,赶紧退让。
不过,想来是李成秀想多了,人家胖子其实只是紧张他的书。——真是一个好学生啊,这么爱护书本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学生倒是一个好学生,只是手脚有些不协调,他那双肥肥胖胖的大手完全跟不上他那胖脑子的节奏,整理个书本都能手忙脚乱,这不一不小心就碰着了放在砚台上的毛笔,笔翘翻起甩出了墨汁。
可不能脏了今天刚上身的新衣服,李成秀赶忙再避,却一不小心又将胖子碰了一下。胖子的手又是一抖,然后整本书就散在了桌上……
原来是一本大些的《论语》中间夹着一本薄些的小书,书面露出的是一角山石,山石下有三只赤足,两大一小,大的不论,只说那小的,勾画得既纤细又小巧,尤其是那十粒指头珠圆玉润,粉紫色的指甲盖用豆蔻花汁润染得好生精致又妖冶……
胖子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低头垂手,浑身发颤。
罗教授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将那小书轻轻的抽出。
李成秀又惊喜的发现,那书面的字她都认得:《春霄秘戏》!
还有,那两大一小脚的主人是对男女,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俱是上衣完整下裳尽除……
什么《春霄秘戏》,是大白天好么,分明应该叫白日宣那个啥才对。
然后罗教授居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把胖子请出了教室,站到太阳底下罚站去。——看着将小黄书举在胸前,与秋老虎相爱相杀的胖子,李成秀只觉得“穿生”无望了。怎么办?连体罚学生都像极了“罗大魔王”呢!
李成秀不由得偷瞄罗教授,真是虽然怎么看怎么像“罗大魔王”,可是怎么看又觉得不是“罗大魔王”。好想要朝他喊出“天王盖地虎”、“消灭法西斯”的暗语来,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没准儿还能给她对出“宝塔镇河妖”、“解放全人类”呢。然后便是师生相认,了。
可是,又没有那个狗胆……
人生之中肿么会有这么多痛苦的事呢?
不过好在罗教授也没有在李成秀身边太多逗留,只是叫她打开书,一边跟着同学们学舌,一边通过学舌识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李成秀发现漫漫的读书声瞬间化为一片嘈杂,原来罗教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放学了。
有书童陆陆续续的进来,走到了一个个书生的面前,或是殷勤备至的嘘寒问暖,或是端茶倒水,或是手脚麻利的为书生整理笔墨纸砚,甚至还有给捏腿捶背的……
不多一会儿六生也提着个篮子进来了,先是奉上一盏清茶:“小……”李成秀一眼就瞪了过去,六生一愣,连忙接道,“公子累了吧?您先喝口茶歇歇。”
李成秀接过了茶,揭开盖来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直沁心脾,浑浑噩噩了一上午的头脑顿生清明。
“好香的茶啊!”一声惊呼在耳边响起,侧目一看,原来是坐在前排左侧的同学寻香而来。
看着对方小狗讨食的模样,李成秀只好叫六生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茶!”对方接过茶尝了一口大赞,然后彼此互相介绍了一番。
这小子姓柳名扬,字怀漾,是浙西青田人,所以还有一个号叫“青田”,人称柳青田。
在这个年头可不是随便个人都有字号的,这家伙不仅有字还有号……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也不像是个“高人”啊!不仅气质上不像,就连身高都完全与高人不搭边。
更叫得李成秀心里不是滋味的是,字多是由授业恩师所赐的,这个家伙居然能得“罗大魔王”赐字……一时之间,李成秀都不知道是该崇拜这个柳青田呢,还是该羡慕嫉妒恨他了!
“看来柳兄很得罗教授的看重了。”一不小心,李成秀的话音儿里就露出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不成想柳扬却说:“啥啊,那字是我自己取的。”
吓?居然这样也可以?
“号也是我自己随便叫叫的。”
……
闲聊着,又围上来了两个人,柳扬指了二人一一替李成秀介绍:“这位是冯兄,这位是龚兄。”
“冯有才。”
“龚四五。”
新来的两个抱拳以礼,自道了名姓。
“在下李成秀。”李成秀笑着回礼。
“李兄,你没有什么要问龚兄的吗?”柳扬莫名其妙地问。
问什么?大家还不熟好么?不,连真正的认识都还谈不上好么?一上来就朝人家刨根儿问底,也太不礼貌了吧?
难道这是“泮西书院”的特色文化?
既是文化,李成秀也只好入乡随俗了:“哦,我听二位兄台的口音,倒不像是我们江南人。不知两位兄台仙乡何处啊?”
“不是叫你问这个。”柳扬却是急了。
“那问什么?”李成秀不解,更叫她一头雾水的是三个人此时的表情,柳扬一脸急切的坏笑,冯有才一副坐等看戏的架式,龚同学却是一脸的无奈。
“嗬,你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