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雨确实来氺墅了。日本战败了,他这战败之将反而觉得轻松了,他已经接到命令,近日就要带着部队回国,在回国之前,他得再回氺墅看看,向氺墅的亲人致歉,他脱下了日本军服,换上了中式便服,剃掉了胡子,刮了脸,戴一顶瓜皮帽,就是一个中国的小老汉,他只带了两个卫兵,其实,也不需要了,只要他放下武器,不杀中国的老百姓,中国的老百姓谁会惹他呀,他站在氺墅门口犹豫着,是进还是不进,这时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走过来说:“远方的客人,到了氺墅,就进去呗。”华之雨微微鞠一躬说:“害怕氺墅不欢迎俺。”老人说:“来的都是客,氺墅这家人好客,不会不欢迎您的。”华之雨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很面熟,老人也认出了华之雨,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你是石磙儿爷?”“你是毛毛雨?”石磙儿爷和毛毛雨抱在了一起。时光如水呀,转眼就是百年,在石磙儿爷的印象中,毛毛雨还是个半大小伙子,而如今已是苍颜白发的老人了,在毛毛雨的印象中,石磙爷是一个十分健壮的中年汉子,如今却是弯腰躬脊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了,故人相见分外亲,石磙儿爷就拉着毛毛雨到他家坐一会儿。石磙儿爷的孙子给他们端来了茶水,还帮助爷爷点了旱烟,就坐到一边儿听他们说话。毛毛雨说:“石磙爷,这是你的孙子?“石磙爷说:“这是最小的,大的都娶媳妇了,我现在当老爷了。”毛毛雨说:“石磙爷有福。”石磙爷说:“你小子这一走就是三四十年,过去的事情都忘完了吧。”毛毛雨说:“咋会忘完,你老对俺有救命之恩呢。”石磙爷说:“我咋记不住了。”毛毛雨说:“您忘了,俺一辈子不能忘,那年,俺也就像面前这孩子吧,俺爬到桑树上摘桑葚,掉下来摔晕了,头磕流血了,您抓一把土帮俺止住血,还把俺背回家,给俺洗一洗包好。”石磙爷说:“你害怕你姑妈训你,就在我家睡了一夜,你和俺的小儿三狗子一块睡,睡到半夜,你俩都发癔症,你要撒尿没地儿洒,撒到三狗子的鞋里面,他没地儿洒,就撒到你的帽子里,第二天醒来,你俩打成一疙瘩,你要他赔帽子,他要你赔鞋子,我拉不开你俩,就去叫小超洋,他拿来帽子和鞋,帽子赔给你,鞋子赔给三狗子。”毛毛雨笑着说:“石磙爷您老的记性好,记得这么清楚。”石磙爷说:“你小子这么多年都去哪了?干大事了吧?石磙爷和小超洋可没少念叨你。”毛毛雨低下头半天不说话了,他说什么呢?他说他确实做大事了,他是日本国的孩子,他回到日本国了,他又到中国来了,来到中国不是做好事,而是带领部队侵略中国来了,他是杀人放火,攻城掠地,他其实就在洛阳,也到过养育他的氺墅,但是,他到氺墅是残害氺墅来了,他的那畜生儿子把氺墅的闺女糟蹋了,他已经不是石磙爷印象中的那个热情、能干、调皮的毛毛雨了,他是臭名昭著的日本占领军司令官小泽花之语。华之雨低着头诺诺地说:“石磙爷,毛毛雨做了很多错事,您会原谅俺吗?”石磙爷说:“毛毛雨,你不用再说了,你的事石磙爷都知道,如今,这日本战败了,不打了,这两国只要不打仗了,就还是朋友,其实吧,这国和国就像家和家一样,好好、吵吵、打打、杀杀、打过了、杀过了、还得和好,咱中原人厚道,不爱结仇,你虽然是血债累累,但你放下屠刀了,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毛毛雨,你今天回到氺墅,说明你还是有情有意的人,石磙爷会原谅你,氺墅中的人也会原谅你的。”毛毛雨说:“石磙爷你是原谅俺了,但氺墅中的人不会原谅俺,俺那畜生儿子糟蹋了氺墅中的闺女,也不知道这闺女是谁的,是超瑛的,还是超洋的。”石磙爷说:“只听说氺墅中的宝贝闺女被日本兵糟蹋了,不承想就是你的孽种,你欠氺墅的人情债真是太大了,这辈子恐怕还不完。”毛毛雨说:“俺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作牛作马的还,俺就是想知道,闺女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在世上。”石磙爷说:“活倒是活着,也就是氺墅这家人能做这样的事,他们不但救了闺女,还保住了孩子,毛毛雨,你小子好命,带个孙子回日本吧。”毛毛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界上会有这等好事?他只是觉得自己犯下的罪孽太大了,上苍无论怎样惩罚他都不为过,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就是活着的儿子也是残废人,他华之雨这辈子不可能有孙子了。石磙爷将怜姑娘被日本兵残害后,得了气心疯,是嫂嫂帮助她,劝慰她,带着她串门子散心,才使怜姑娘的心情好起来,不再寻死觅活的了,不承想,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孽种还是来了,怜姑娘她不想要这孩子,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她抱个孩子还怎么嫁人,她就跳井,她想带着孩子一起死,就是嫂子救了她,为了保住怜姑娘的名誉,嫂嫂就假装是自己怀孕了,的这些事,都告诉了毛毛雨。石磙爷说:“氺墅中人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村里人都知道,这孩子不是媳妇生的的,就是怜姑娘的,氺墅一家愿意保住这个孩子,是因为这孩子的亲爹是他们姑奶的孙子,这孩子就是日本占领军司令官小泽花之语,也就是你华之雨的亲孙子,是华家的血脉,华家一门忠烈呀,多少好男儿都战死沙场,你哥哥华之风的三个儿子全都牺牲了,你弟弟华之云的两个儿子也在洛阳保卫战中为国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