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洞外空地,女子命人于百步开外悬挂两枚银元,对方云奇道:“你既然是蒋委员长的卫士,那我们来比试一下枪法,若你赢了我,我就放你下山,若你输了,那就得听我的。”
方云奇心中暗笑,自出道以来,还未发现有谁枪法好过自己,当下点头应允。女子身边众人却露出得意的哂笑。
见他们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方云奇顽心顿起,有意想卖弄一下,便举枪朝右边吊银元的细线射去,一声枪响,银元应声而落。
方云奇暗自得意,但几乎与此同时,女子手中枪响,击飞了正在下坠的银元,不知所踪。旁边响起阵阵喝彩。
方云奇不禁心中一惊:“这女子枪法果然了得!”正欲射击吊在左边的银元,蓦的两声枪响,女子早再度击发,前发击断吊银元的细线,后发击中了下坠的银元。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两声枪响也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在四周雷鸣般的喝彩声中,方云奇终于明白了这年青女子为何能统辖这些江湖之人了,原来她武功虽不算太高,枪法却的确是出神入化,人莫能及。
女子放下枪,有些挑衅和得意地望着方云奇,好象是说:“如何,服不服?”
方云奇缓缓放下举着的枪,低声道:“总舵把子枪法神妙,在下的确不如。”
女子嫣然一笑,粉面带霞,略带娇羞地道:“你枪法也不错啊。”
能击中系银元的细线,枪法自然也十分了得,女子此言到也不虚,众人心中不禁对方云奇也暗暗称许。
回到洞中,众人落座,方云奇对女子道:“在下比试输了,心服口服,任凭总舵把子处置,无二话可讲。但确因紧急公事缠身,望请总舵把子和各位大爷通融,先放我下山办完公事,事毕立即上山接受处理如何?”
谭老大跳起来,吼道:“万万不可,放你下山岂不是引来官军围剿我等,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啦。”
总舵把子沉吟不语,眼光瞟向郑兴梓。郑兴梓道:“这位兄弟侠义仁心,我看是守信重诺之人。现今抗倭是大事,可暂放他下山办事,只是需定个期限。”
方云奇道:“在下之事若顺利的话,一个月足矣。请总舵把子以一月为期,一个月后的今天,在下一定再上山来拜见总舵把子。”
女子应允,与方云奇约定一月为期,便让郑兴梓送方云奇下山。下山路上,方云奇与郑兴梓惺惺相惜,交谈渐深。从郑兴梓嘴里,方云奇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女子名叫柳哨儿,她父亲乃是下川江袍哥总舵把子,去年死了。各山堂龙头老大感念老总舵把子的恩德,便共同推举他女儿坐上了总舵把子的交椅。这次之事,本是长江下游青帮传信给川江袍哥,说有一路财喜从下而来,青帮不便动手,希望川江袍哥能够截获。因此总舵把子号令下川江各山堂,共同截击船队。不料在崆岭滩,弟兄们发现有人抢食,开初以为是不懂江湖规矩的流匪,后听对方嘴里叽哩咕噜似乎说着日本话,不由分说,各山堂弟兄便跟日本人开了火;崆岭峡山上炮击船队的日本人也是总舵把子柳哨儿带人消灭的。只是日本人火力太猛,下川江袍哥这次损失惨重,几十位汉留兄弟丢了性命。
郑兴梓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方云奇亦眼眶湿润起来,道:“请郑大哥放心,小弟回到南京,一定向委员长禀明原委,请国民政府对阵亡袍哥兄弟厚加抚恤。”
郑兴梓停住脚步,紧紧拉着方云奇的手道:“老弟呀,若真能如此,我代表下川江汉留兄弟谢谢你啦!”又神情凝重,语气恳切地道,“老弟呀,老哥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云奇道:“郑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讲,只要小弟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郑兴梓道:“国民政府下令解散全国会党,却又不给我汉留兄弟留一条出路,使我洪门中人度日艰难啦。再说当初革命党起来反清之时,我袍哥弟兄多曾与力,现在革命成事后,政府怎能过河拆桥呢?老弟既能跟蒋委员长说上话,还望你代我洪门弟兄上覆委员长,放我们洪门一条生路吧。如今国难当头,只要政府对我等既往不咎,蒋委员长一声令下,我们愿意从军杀敌,坚决与倭寇血拚到底,绝不拉稀摆带!”
方云奇被郑兴梓的豪情和真诚打动,也紧紧拉着他的手道:“郑大哥放心,你这份苦衷和话语,回南京后,我一定当面呈告蒋委员长。”
郑兴梓一下跪了下去,冲方云奇纳头就拜。方云奇大惊,赶紧扶住他道:“郑大哥,你这是为何呀?”
郑兴梓喜极而泣,道:“老弟呀,你若真能办成此事,那就是对我袍哥兄弟有再造之恩!到时你的威名将传遍江湖,袍哥人家只要是听到你的名头,没有不倒身下拜的道理啊!”
方云奇扶起郑兴梓,连声道:“郑大哥言重啦,弟兄侠肝义胆,并不是象江湖传说中那样的土匪顽民。我一定善言禀告蒋委员长,郑大哥但请放心,静候佳音吧。”
下山上船,郑兴梓一直把方云奇送到巫山码头。方云奇上了辉生号,郑兴梓方才挥手致意,不舍而去。
第二天一早,方云奇就令船队,向重庆进发。接下来十余日,船队穿过瞿塘峡,进入夔门,过奉节,上云阳,经丰都,至涪陵,在长寿码头泊住。长寿到重庆不过半日航程,沿途治安良好,再无畏惧,可放心开足马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