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启霜招水灭火的手段,卓义良的一颗心登时沉到谷底。他早年偶然间得到一篇“御火术”秘诀,狂喜之下依法修习,却因自身禀赋问题而毫无进展。
直至来到定军山后另有机缘,才勉强将此术练成。自此无论怎样的强敌,在他喷出的一口烈焰之下,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岂知在启霜面前,他平生最大的倚仗竟是随手便破,由不得不心中惴惴。
不过身在战场,害怕也是无用,只有奋力一搏以求生机。想到此处,卓义良倒提大刀催马向前,到近处张口先喷一口烈焰烧向启霜。
他倒不指望喷这一口火能将对方如何,只盼着启霜施法灭火时稍一分心,自己便能欺到近前,凭掌中的这口大刀与他拼个输赢。
见卓义良故伎重施,启霜左手一拍胯下黑焰驹的顶门。
黑焰驹发出一声嘹亮长嘶,张着大嘴望空一吸。卓义良喷出的那团烈焰登时被拉长成为一条火蛇,自动投入黑焰驹的口中。
将这团含有卓义良自身精气的烈焰吞入腹中后,黑焰驹很是满足的打个饱嗝,还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浓烟——身具冥焰妖兽血脉,吞焰吐火乃是黑焰驹的天赋能力,较之卓义良那半吊子的御火术胜过不知凡几。
正策马前冲的卓义良大惊,但此时也已不容他退缩,只得高举大刀照着启霜头顶劈下。
因为生出拼命之心,这一刀却是远远超出他平时的水准,人马合一,刀借马力,刀势急如闪电,迅若风雷。
启霜双目微阖,手中方天画戟凭空虚刺后向上轻轻一挑,用了一个“震”字诀的手法,蛇形锋刃后六角八节的鎏金血挡精准无比地磕在卓义良大刀刀头与刀柄连接处的兽吞口。
卓义良只觉手中大刀仿佛被一柄千钧重锤由下而上狠狠兜中,控制不住地向上高高荡起,胸前空门打开。
“下去!”启霜一声冷喝,将戟头调转,戟杆一记横扫狠狠抽在卓义良腰肋之间。
卓义良的身躯在马背上横飞数尺,重重地摔倒在尘埃之中。他也不知自己的肋骨折了几根,反正是剧痛无比一时难以起身。
启霜画戟朝天一举,舌绽春雷声震全场:“裴寂将此人拿下!房龙房虎在我身后,全军出击!”
“杀!”本来对此战颇抱着几分疑虑的唐营上下士气大振,又想到启霜先前许下的重赏之诺,人人心头火热双目泛红,齐齐地爆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狂吼,势不可挡地杀向早已失心丧胆的定军山匪众。
在这一刻,那一颗颗长在匪徒颈项之上的头颅,活脱脱便是结在摇钱树上的金银果实,只等待他们上前挥刀收割。双方一触之下,唐营的战士亦显现出自身的不凡之处。
他们除了个个身手矫健,更厉害的还是凶狠的心性和老辣的经验,往往都是以伤换命,拼着用身上不致命处挨上一刀一枪,换得机会斩下对手的人头。
胜败在双方一触之下便已分明,定军山匪众哭爹叫娘地转身往山上逃去。
启霜一马当先,房龙和房虎其后紧随,率领着几乎未曾折损的唐营战士紧追不舍。
到了山寨的大门前,留守的五百山匪只怕官军随着溃兵追杀进来,畏惧之下索性将心一横,紧闭寨门连自己人一并挡在外面。
溃逃至寨门下的匪众向寨内求告哭骂无果,又见启霜已经带人杀到,纷纷抛下兵器跪地乞降——不管最后官军会如何处置他们,最少可以保得眼下活命。
启霜抬头望望紧闭的寨门,转头吩咐道:“房龙房虎,上前破门!”
“喏!”房氏兄弟答应一声,舞动青铜蟠龙柱大踏步向寨门冲了过去。
“放箭,不要让那两个怪物靠近!”寨墙上有小头目惊惶地喝道。
守寨的匪众登时箭如雨发。
房氏兄弟的身体早已打磨到不畏寻常刀箭的地步,那一支支劲力十足的羽箭射在两人身上,发出一声声噗噗闷响,却只能穿透两人的衣服便反弹落地。
两人腿长步大,几下疾奔便已到了寨门下面,各将手中一千五百斤铜柱举起,一左一右向着两扇寨门砸了下去。
轰然巨响中,两扇用尺半粗原木拼成的坚厚寨门粉碎如末,连带着两边相连的青石寨墙也都倒了四五丈的一段。正在上面放箭的匪众惨叫着摔落在木屑碎石之中,非死即伤。
如此非人之力令山寨内的匪众彻底绝望,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和寨外同伙相同的做法,飞快地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扮足老实可怜之状乞降。
荡平山寨之后,启霜当众宣布立即兑现前诺,由裴寂主持,依照各自在此战中的功劳,将山寨中匪寇多年聚敛的财富全部分发下去,自己一文不取。此言一出,唐营上下齐声欢呼。
在前面聚义厅里兴高采烈地小秤分金大秤分银之时,启霜却在后面单独提审了在战场上生擒的卓义良。
据启霜观察,凭卓义良的禀赋,总有法诀也绝无可能练成那吞焰吐火的异术,若非有高人提点帮助,便是遇到什么天材地宝。
不过他既然混到了落草为寇的地步,想来高人什么的不大可能存在,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寻常黄白之物启霜不放在眼中,但有助于修行的东西,他是怎都不会错过的。
常言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何况启霜的手段远不止三木之刑,他甚至未曾真个动手,只将前世道听途说的十大酷刑之类略略提了几样,卓义良登时骇得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