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零五二年,大宋仁宗皇佑四年,京畿路,开封府。
此时大宋朝已然立国百余年,天下承平已久,经济繁荣,大宋都城汴梁城人口过百万,市井间店铺林立,游人如织,随处可见肤色相貌于宋人不同的异族人,各色人等穿行在这汴梁城的街道上,展示出了一副无比繁华的景象。
过大相国寺,穿太庙街,沿东二条甜水巷直走,就来到了汴梁城大名鼎鼎的乞讨市和青宣市,这里会聚了东西南北,四方来客,有贩卖马匹的契丹人,有卖香料的西域人,更有金毛碧眼,卖稀奇玩意的海外来客。金水河蜿蜒而过,河两岸是大片的居民区,其内街巷纵横,网罗如织,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讨生活的贫苦人家。
柳树巷,因巷口那棵活了不知几载的柳树而得名。树下一个小小的字摊格外的惹眼,一张简陋的木桌,桌前立一招牌,上书四字:代写书信。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一脸的苦相坐在桌后,看着眼前的金水河不知再想些什么。住在这儿附近的人们都认识他,陈家阿郎名启承,这柳树巷唯一一个读书人。
“启承,想什么呢?”一个壮棒汉子走了过来,问道。
陈启承,不,他应该叫陈言,准确点来说,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他怎么可能相信穿越这种事情呢?但是偏偏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前世他是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毕业生,毕业大半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借酒消愁,那知道一觉醒来却是来到了千年前的北宋。前世他是个屌丝,今生依旧如此,家中父母早亡,仅留下一间瓦房,说是家徒四壁绝不为过,好在早年间读过一些书,考过州试,只是省试屡试不第,加上父母早亡,没了生计,这才撂下书本,在巷子口支起这么个字摊,勉强糊口。
眼前这汉子叫李铁牛,是陈言的邻居,俩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极好,前一阵子生病,要不是他的照顾,陈言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陈启承怕是很难挺得过来,也正是因为那场大病,陈言才来到了这个时代,占据了陈启承的身体,拥有了人家的记忆以及技能,简而言之,他的身体里有别人的记忆,但是偏偏还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维,这种感觉很奇妙。
陈言闻言,回过神来,呵呵的笑着说道:“铁牛大哥,今儿收工挺早的啊?”他的这位发小身材健壮,相貌憨厚,身高按照陈言的估算最少得有一米九以上,这个头在大宋朝这已经算是巨人了,和铁牛一比,他这不足一米七五的个头,很是悲催。汴梁漕运发达,城内的大小码头无数,铁牛就在青宣市附近的那个小码头上给人装货,卸货,活儿虽然苦累了一些,但是养家糊口完全没有问题,不像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铁牛点点头,坐在了桌前,说道:“今天码头上的活少,就早些收工了。这休息半日也好,这半月可是忙坏俺了。兄弟,今天的生意如何?”
“还好!”陈言下意识的摸着口袋里的二十几枚铜板,很是心满意足。他在这里摆字摊,一天下来,生意好的时候能有个五十几文的收入,不好的时候,一文都没有。好在此时的大宋朝通货膨胀还没有那么严重,铜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一石米也才不足八百文,而那边面摊上一大碗面也不过十文钱而已,加上铁牛时不时的还能周济他一二,所以这些日子他挨饿的时候倒是不多。
铁牛憨厚的笑笑,说道:“启承,咱们哥俩都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酒了,一会儿俺去青宣市买些鱼来,晚上咱哥俩好好的吃酒。”
陈言想了想,笑着回道:“不了,晚上还要温习功课,这省试快到了,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不是?”铁牛的家境不比陈言好到哪儿去,家里还有个老娘以及年幼的妹妹要赡养,前些日子因为他生病,铁牛已经花了不少的钱,自己心里已然过意不去,此时自己又不差吃食,自然不必让铁牛破费了。
铁牛性情憨厚,自然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的,于是又和陈言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家去了。
陈言见天色还早,今日的钱也赚的差不多了,不如自己去弄些吃食来,伟大的毛爷爷告诉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对了,刚才铁牛说鱼,那自己不如去下河摸鱼好了。想到这儿,陈言收了摊子,回家换了身破旧一些的衣服,出了门。
汴梁城内的河网密集,但是却都不适合下河摸鱼,而陈言要去的地方则是大相国寺东北角的一条小河。
大相国寺作为大宋朝的皇家寺院,鼎盛程度自然不用明言,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来此朝拜,香火鼎盛。有些富贵人家时不时的就会买些鲤鱼到大相国寺东北角的这条不知名的小河旁放生,以积攒功德。旁人自然是不敢到这里来摸鱼的,毕竟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亵渎神灵。陈言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对于宗教还是有一颗敬畏之心的。不过佛乃是普渡众生之佛,来此摸几尾鱼来果腹,想来佛祖应该不会怪罪的。
走了大半个时辰,陈言终于来到了小河边上,说其是小河,倒不如说是一条小溪,水不过膝盖深浅,清澈照人,可见河底顽石水草,几尾鲤鱼悠闲自得的游来游去,殊不知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陈言嘿嘿的一笑,伸手撩起长衫的下摆别在腰间,又脱下鞋子,卷起裤脚,小心翼翼的下水。此时虽然是初秋,温度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