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对自己的族人毫无感情可言,从小她就听刘大善人说宗族的人对他们家一点都不好。她的爷爷奶奶去世后,族人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趁机把爷爷留下的一点薄田侵占,老爹无奈才出去闯荡谋求生路。
后来刘大善人被刘地主举报,族人居然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眼睁睁看着刘大善人被官府杀害,为了撇清关系,他们还把刘大善人一家剔除宗族,放任夫妻俩的尸体被损毁。以至于马秀英让影卫给爹娘建衣冠冢的时候都进不了祖坟,只能悄悄找个地方立碑。
这么多年,但凡刘氏族人能记起刘大善人还有一个遗孤,都不至于对马秀英不闻不问,可是马秀英没有一次从影卫口中听到他们提及自己。如今她要当皇后的消息传开,这些人马上就来攀关系,族长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有精力奔赴应天府找上门来。
想到这些,马秀英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她还没去找这些所谓的族人算账,他们竟然有脸来见自己。特别是那个出卖老爹的堂叔,原本马秀英打算手刃此人为爹娘报仇,只是这些年一直和朱元璋南征北战无暇顾及此人。现在刘氏族人主动送上门了,她倒要和这些人好好算算旧账。
刘氏族人被带进王府,个个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稀奇得不得了。
这个指着房檐上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叫唤:“那不会的金子做的吧,金光光晃得俺眼睛都睁不开。”
那个摸了又摸游廊上的柱子,啧啧称奇:“你们看这些花纹多精美,每根柱子上的花纹还都不一样呢。”
族长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说道:“这些应该是龙蟠螭护花纹。”
引路的丁管家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只是普通的鸟兽花纹,龙蟠螭护花纹只在皇宫里出现,现在王爷还没登基,所以还暂时住在王府里。”言下之意想看龙蟠螭护花纹得去皇宫,不过皇宫可就没有王府这般出入随便了。
一个族人咂舌道:“我的乖乖哦,这王府都了不得了,那皇宫岂不是更了不得?”
幸好长眉长须遮住了族长脸上的羞愤,很快他又趾高气昂起来,“等皇上和皇后娘娘搬进宫中,老夫倒要瞅个机会好好瞧瞧龙蟠螭护花纹是什么样的。”
众族人巴结道:“族长,您老人家进皇宫的时候可要捎上俺们啊,俺们也想见见世面。”
“好,好,到时候都去。”族长得意地眯着眼,大言不惭地点头答应,仿佛皇宫是他家一般。
“你们闹什么?这里是王府,不是菜市场,不得随意喧哗!”
一声清丽的呵斥响起,众人闻声望去,穿堂下站着一个水灵秀气的女子,头上梳着对称的双髻,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交领碎花褙子,褙子下露出一条紫紬棉裤。瞧那一身行头,并不像王府的妃子。
果然丁管家迎上去,客气地说道:“影姑娘,劳你久候了。”又对刘氏族人介绍道:“这位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逊影姑娘。”
逊影扫了众人一眼,细长的眉毛微微挑了跳,对丁管家说道:“辛苦丁管家了,您老下去歇息吧,奴婢带他们去见王妃。”说完抬脚就走。
丁管家不以为忤,别看逊影只是个丫鬟,可她是马秀英身边的红人,府里的人都知道马秀英根本就不把逊影当丫鬟对待,反而像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刘氏族人楞在原地,他们第一次见到比管家还势大的丫鬟。
逊影走了几步,发现刘氏族人没有跟上,转过身冷峻着脸说道:“怎么?还要我家王妃亲自来请?”
“不敢,不敢,麻烦姑娘了。”刘氏族人回过神来,慌忙跟上。
族长冷冷地看着逊影的背影,腹诽道:果然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小丫鬟也敢给他们脸色看。哼,等老夫跟马秀英认了亲,看怎么收拾你这贱婢!
其实逊影平时从不在府上张扬,这一次故意嚣张作势是要给刘氏族人一个下马威,他们既然敢那样对待马秀英的父母,今天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众人各怀心事向前走着,穿过穿堂来到花园,又不知过了几个院门,走得腿软脚乏,再没有心情打量王府的景致,只想快点见到马秀英。
逊影见把他们“遛”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带他们来到马秀英的居寝之所,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禀告王妃。”
贱婢,在老夫面前竟敢如此没有礼数。族长脸上掠过一丝戾气,气恼逊影对管家都自称奴婢,在他们面前却敢用“我”,还让他们干等着。
此刻刘氏族人哪有闲心管他的感受,都伸长脖子往阁楼里瞧。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腿都站麻了,逊影才姗姗出现,睥睨道:“王妃叫你们进去。”
刘氏族人大喜,争先恐后地往阁楼里挤,族长咳嗽一声,众人才醒悟过来,讪讪地退到他身后,尾随而进。
进门就见一面容端庄的妇人高坐堂上似笑非笑,一身素白色的锦丝长裙逶迤身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乌黑的发髻上随意插着一根玉簪子,白皙的脸颊不施粉黛,双眸似漆,看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逊影呵斥道:“大胆!见了王妃还不行礼?”
“参见王妃娘娘!”众人急忙跪下施礼。心中却在暗自揣测:这就是刘小子的女儿刘秀英、未来的皇后?怎么打扮得如此普通,还没有县上富绅人家的女眷穿的好。这可不行,待会得劝她好好拾掇拾掇自己,莫要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