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杨云花,马秀英命人把她私人库房的金银珠宝都摆在殿里,其中以徐达攻陷元都城敬献的宝贝居多,甚至有几件堪称国器,朱元璋就把这些东西一并赏赐给了马秀英这位国母。
一笼笼箱子打开,大殿顿时光芒璀璨,皎洁的珍珠,温润的玉器,晶莹的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特别是银光流泻的银两和金光闪闪的金砖更是直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宫人目不转睛,屏息凝气,却控制不住呼吸逐渐加深,在马秀英的咳嗽下,才倏地心惊,急忙低头掩饰住羡慕贪婪的眼神。
“主子这是要做什么?”逊影满脸疑惑,她知道马秀英并不是喜欢张扬显摆的人,突然把这么多贵重物品公然显露在众人面前实在奇怪。
“让人重新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虫蚁损坏的器件。”马秀英看也不看那些金银珠宝,低下头陷入沉思。
朱元璋忙完政事,来到坤宁宫,他今日在朝堂发怒,心情不好,就想和马秀英说说心中的郁闷,猛然看见满殿的金银珠宝,不由诧异地问道:“皇后这是作甚?”
马秀英似没注意到朱元璋神色不虞,一本正经地答道:“妾身在清点皇上赏赐的物品,有些魏国公和其他将领进献的财宝还没来得及登记在册,这次准备统一登记放入库房,以备皇上需用之时。”
朱元璋顺手拿起一个金樽把玩,并不提将领的功劳,只是淡淡地说道:“元人掠夺了我们汉人这么多好东西,最后还是被朕收缴了。”
马秀英也不提及将领,依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元朝有这些财宝却不能保住国家,妾身猜想大概帝王们真正需要的是其他宝物吧。”
“其他宝物?”
“宝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乃万物之灵,可以创造无限。”
朱元璋一愣,沉思片刻,明白了马秀英的弦外之音,拿着金樽的手顿了顿,双眼微眯,缓缓说道:“朕知道了,皇后你的意思是得贤才方比得到宝物更重要。”
马秀英立即向朱元璋行礼,“皇上圣明!诚如皇上之言。妾身与皇上从贫贱出身而能有今天,妾身常常担心骄横纵恣由奢侈而生所以一直克勤克俭。皇上则担心国家危亡皆因细小之处而起,所以希望广召人才以共同治理天下。”又指着一堆金银珠宝说道:“这些东西只是死物,人才才是关键。皇上得到贤臣,任用贤臣才是拥有真正的宝贝,才能使江山永固。昔日唐太宗效之,贤臣共治,有了贞观之治。纵观历朝历代,凡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太平。凡一君独治,弃用贤臣,不顾民生,便衰世而亡。今日皇上若视国为家,一人独治,予取予夺,置百官如虚设,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怕从此埋下祸根。”
“皇后可是为了费、周二人求情?何人竟敢把朝堂之事传入你耳?”朱元璋隐有怒气,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听到马秀英的劝谏更觉刺耳。
马秀英说完前面的话便有些后悔,暗道自己莽撞了,本来想慢慢劝导朱元璋,谁料一说起来就管不住嘴,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此刻被朱元璋责问,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到宋濂,干脆装痴扮傻,反问道:“妾身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朝堂上发生了何事?妾身是今日看资治通鉴有所感触而已。”
朱元璋不信,逼问道:“是吗?皇后还有何感触,说给朕听。”
“不敢入圣耳,妾觉得法屡更必弊,法弊则奸生;民数扰必困,民困则乱生。”马秀英抬头盯着朱元璋的眼睛,眼神毫不躲闪。反正说都说了,干脆说个痛快。
“你啊你啊,明明朕该生气的,却又觉得你说的都是至理之言。”在马秀英坦坦荡荡的眼神注视下,朱元璋莫名感到一股自惭形秽,岔开话题转过头叫女史把马秀英说的话录入史册。
马秀英做不经意状,问道:“皇上还没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动怒呢,如果方便的话不妨与妾身说说。”
朱元璋来找马秀英就是想抒发心中的气闷,他不好说自己故意打压武将,引起武将愤懑反弹的事,避重就轻地说道:“今日费聚和周德兴二人在廷上屈辱朕躬,朕廷杖二十,罚他们闭门思过。”
“他们竟敢当众顶撞皇上,确实该打该罚!”马秀英气愤填膺地附和道,继而又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周将军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耿直没有二心的人,妾身以前就觉得他这样的性子早晚得罪人,皇上给他点教训也是为他好。只是费将军一向为人谨慎,沉敏多智,这次怎么会和周将军一般冲动?想必是他们见皇上导臣使言,故而有些放纵姿态。可就算皇上肯采言纳谏,也轮不到他们直言忤意,自有言官谏言,他们多什么嘴啊……”
朱元璋听得很不是滋味,看似马秀英在责备费、周二人,其实是在绕着弯说他容不得臣子直言忠谏。然而这件事并不是谏言那么简单,而是他想分化武将权势。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皇后不知,如今天下大定,那些手握重兵的功臣将领们都有些得意忘形了,长期处于权力的核心而形成个人集团或滋生骄横不臣之心,朕不得不防啊。”
马秀英劝道:“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恩赐的,皇上对他们加强封赏、封妻荫子、世袭罔替,他们感激皇上还来不及,怎么会对皇上有二心。皇上一味打压功臣,才会适得其反,逼得他们为了自保而生出其他心思。作为一位英明的帝王,唐太宗就巧妙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