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转回书房,就见李存义伸长脖子张望,胡惟庸倒比自家弟弟还沉得住气,双手交于身前,不急不躁的样子。
两人起身相迎,李存义连声问道:“大哥,他二人说些什么?”
李善长把事情讲完,冷笑一声,“刘基好手段,竟搬动皇后为费、周二人求情。”
李存义道:“费、周二人倘若无事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正好能安抚我们淮西官员的情绪,大哥为何不高兴?”
胡惟庸了解李善长的心思,说道:“只怕这次的功劳又被刘基得去,群臣只会感念他和皇后的好。”
“刘基老儿着实狡猾,他这是在拉拢人心啊。”李存义恍然大悟。
李善长的手在桌上敲击了几下,沉吟片刻,说道:“先这样办吧,你二人代表我去拜访淮西官员,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再与江南官员作对,一切由皇上圣裁。”
“这样不是便宜了刘基?”胡惟庸心有不甘,他好不容易挑拨武将与文官相争,还想坐收渔翁之利从百官中脱颖而出,两方如果不闹了,哪有他表现的机会?
“你有更好的办法?”李善长瞪了胡惟庸一眼,明显带着失望的神色。胡惟庸聪明是聪明,可惜目光太短浅了。朱元璋身边耳目众多,难道真会看不清谁在里面挑事,他如今不过是借势分化武将而已,但是事情如果闹到无法控制局势的时候,他势必会找一个替罪羊出来承担责任,到时谁蹦得最欢谁就有可能被他拿来平众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点到为止不能掺和太深。可惜胡惟庸只看到其中的好处,却没注意到头上随时有把刀举着。
胡惟庸嗫嚅道:“学生……”
李善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刘基虽是我的对手,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足智多谋,眼光卓远,凡事看得很透彻。就像这次,不管是为了淮西官员的利益还是为了朝廷的稳定,我都不能拒绝他的请求。若我撒手不管,等到皇上逐个击破,才是置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地。唯有团结起来,不给皇上发难的机会,我们才有翻身的余地。”
看到胡惟庸、李存义若有所思的表情,李善长继续说道:“当然我不会让刘基一直坐大。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胡惟庸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老师有何高见?”
李善长捻着胡须,“嘿嘿,后宫不得与朝臣私下来往。刘基私传朝事,皇后授书朝臣,只这两件事就够言官弹劾了。”
胡惟庸大喜。“我们刚好可以用这两件事转移皇上发怒的对象。”
“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余怒未消,再起风波,只怕你我都讨不到好。”李善长不放心,又叮咛了一次,“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学生知道了。”胡惟庸收敛喜色,
第二日早朝时分,朱元璋扫了群臣一眼,故意问道:“费卿和周卿为何不上朝?”
群臣纳闷:皇上得了健忘症了吗,昨日才庭杖了费聚和周德兴,还罚他们闭门思过,今日二人如何上朝?
见无人吭声,起居注官员硬着头皮答道:“皇上责罚费将军和周将军在家闭门思过。”
朱元璋若无其事地对司礼太监说道:“派人去问他们思完过了吗,思完过就滚回来上朝。”
“奴才这就去宣旨。”司礼太监楞了楞,忙不迭地退出大殿。
群臣目瞪口呆,费、周二人闭门思过了一晚上就被传唤上朝,这算哪门子的责罚?倒是刘基几个心眼通透的官员知道朱元璋是变相的收回责罚了,连忙上前说道:“皇上宽厚仁慈,实乃百姓众臣之福。”
群臣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附和道:“皇上宽厚仁慈,实乃百姓众臣之福。”说完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先前朝堂上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朱元璋龙颜舒展,哈哈大笑,“朕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也不能让你们做臣子的偷懒。”
群臣俯首帖耳道:“皇上圣明!臣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多时,费聚和周德兴奔进奉天殿,这二人得了司礼太监的提点,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依然忍着痛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道:“罪臣触怒圣颜,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朱元璋淡淡第说道:“你二人既然已知过错,朕便饶了你们。”又对群臣说道:“朕并非不能容人之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可随意廷上喧哗,藐视君威?望尔等以后引以为戒。”
“臣等遵旨!”群臣再一次下跪。
朱元璋看了看司礼太监。
司礼太监心领神会,立刻宣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朝堂瞬息万变,群臣的心一忽儿高一忽儿低,还没适应朱元璋的转变,也没准备好上奏的朝事,正在斟酌的时候,胡惟庸出列朗声道:“臣有奏!”
李善长脸色大变,冲到胡惟庸前面,喊道:“臣亦有奏!”他趁着下跪的机会,拼命对后面的胡惟庸使眼色。昨天他已告诫胡惟庸现在不能急,弹劾马秀英和刘基的事要缓一缓,为何这人竟不听劝阻?以前他还认为胡惟庸比李存义都沉稳,想不到这人行事如此鲁莽。
不知胡惟庸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眼观鼻,鼻观心,注视着地面,头都不抬一下。
这顿时间李善长一直很低调,朱元璋见他突然抢在别人之前发言,顿时来了兴趣,先问李善长,“韩国公有何事上奏?”
“元人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