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衍一瘸一瘸地迈进坤宁宫,身边还跟着太医。
太医见了马秀英就无可奈何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臣要给道衍大师治疗伤势,可是他非要先来给您看病,臣只好由着他……”
马秀英躇眉,“道衍大师,你有伤在身,岂可随意走动,加重伤势如何是好?”
“听说皇后娘娘之前又吐血了,贫僧必须来看看您的病情。”道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示意马秀英伸出手来。
马秀英知道他的固执,况且太医在面前,遂不再多说,依言让他把脉。
道衍察觉到马秀英的脉象跳得缓慢且虚弱,气血隐隐凝滞,不禁又气又怒地责备道:“皇后娘娘为何不听贫僧的告诫,您这般任性让贫僧前几日的治疗都功亏一篑。若您不愿意配合贫僧的治疗方案,就请另请高明!”
太医蓦地睁大眼,道衍竟敢跟马秀英这样说话?他偷偷瞟过去,却见马秀英像犯错的小学生低着头面红耳赤。
逊影替马秀英叫屈,若不是担心道衍受罚的事,马秀英也不会怒极攻心加重病情。只是太医在旁边,她不好直说,气鼓鼓地瞪着道衍表达不满。
道衍说完顿时察觉自己莽撞了,急忙道歉,“贫僧无意冒犯,请皇后娘娘恕罪。”
马秀英闷闷地说道:“你也是担心本宫的病情,医者父母心,是本宫自己没有配合大师的治疗,本宫以后会注意。大师且回去养伤吧,你好了才能全心全意医治本宫。”
道衍便重新把药的分量调整一遍,又叮嘱逊影给马秀英按摩活血,这才跟着太医一起告辞。
逊影见马秀英还是郁郁寡欢,劝道:“主子,您别生气,道衍大师心直口快,没有其他的意思。”
马秀英叹道:“我明白他是担心我的身体才这样,可是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来看我,反而让我愈发愧疚,这次都是我的错却把他连累了。别看他在你我面前若无其事,其实我们都清楚皇上处罚人绝不会手软。”
逊影黯然,她刚才送道衍出门看到道衍跨门槛的时候眉头都粥成了一团,这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告诉马秀英了。
隔了一会,宫人禀告碽妃求见。
马秀英不喜欢嫔妃来探病,许多女人要不就是来诉苦,要不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见朱元璋,真正关心她的人少之又少。李碽儿来的次数不多,一般都是吩咐红豆和蚕妞送些亲手做的点心或手工品。因此马秀英听见她来拜访便让人领进来。
李碽儿打扮得很朴素,一件水蓝褙子罩在月白色的襦裙外,头发简单地绾成堕马髻,一支玉簪斜斜地插在上面。这种不出挑的打扮能很好地避开马秀英因生病导致容颜蜡黄憔悴而带来的尴尬。
最让马秀英满意的是,李碽儿知道她不喜欢香粉味道,所以每次见她都清清爽爽,从不在身上涂抹各种奇奇怪怪的香粉。
李碽儿一脸担忧,走到床边轻轻问道:“皇后身体好些了吗?臣妾抄了几部祈福的经文,祝愿皇后早日康复。”
红豆插嘴道:“启禀皇后娘娘,碽妃担心您的身体,连着几夜都睡不好,奴婢看见她半夜还在为您抄经文呢。”
“你有心了。”马秀英示意逊影把经书接过去。
李碽儿柔柔一笑,“只要皇后能早日康复,臣妾再抄几部经文都没关系。”
两人正说着话,马秀英突然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逊影赶紧把丝巾递给她,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过后她嗓子才舒服了一些,当她把丝巾从嘴边移开时,豁然发现丝巾上一团血迹,便知自己又咯血了,她不愿让外人知晓自己的病情,不动声色地擦拭掉血迹。
然而一直盯着她的李碽儿还是从她微变的脸色和唇角边的殷红看出问题,心中暗暗吃惊:“马秀英的病情竟然如此严重,咳痰出血莫非是痨病?”
痨病就是肺痨,即后来在西医中所说的肺结核。在当时是无法治好的一种绝症,患者一般有低热、咳嗽、咳血痰等主要表现,属于慢性消耗性疾病,尤其到了中后期,以上症状更加明显,并且会出现咯血症状,及至不治身亡。这种病甚至会传染让,所以人们谈到痨病就马上变色。
思及如此,李碽儿立刻坐不住了,起身告辞,“皇后身体不好,臣妾就不打扰皇后休息,臣妾回去继续抄写经文为皇后祈福。”
马秀英咳得实在说不出话,点点头让她离去。
李碽儿走得飞快,脚下像有洪水猛兽追赶。
红豆一边追上李碽儿的速度,一边诧异李碽儿为何如此惶急,明明之前在坤宁宫还好好的。但是李碽儿不说,她就不敢多问。
回到自己的海棠宫,李碽儿立刻命人备汤沐浴,还叫红豆把她换下来的衣服都烧掉。
红豆这才明白原来李碽儿是怕过了皇后的病气,可是皇后的病有那么严重吗?不是说道衍大师已经快治好皇后了吗。
提到道衍,红豆对他真是如雷贯耳,很早她就从李碽儿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道衍第一次进宫祈福,李碽儿就时刻让她打听道衍的行踪,这次道衍进宫医治马秀英,她看得出李碽儿嘴上不提,心里还是很牵挂,否则也不会在道衍进宫三天后就去坤宁宫拜见马秀英。可惜道衍大师没见着,李碽儿反而被马秀英的病情吓走。
李碽儿惊疑不定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她想把这件事赶紧告诉朱棣,又担心马秀英的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岂不是大题小做了。但是万一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