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回忆了下这间酒店的金字招牌,笑道:“金风楼?”
江漱月请众人坐下,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间酒店自己酿的酒,便唤作玉露酒。“
梅逸尘坐下后,道:”秦观的词,这样看来,庄主倒是有雅兴的很。“
江漱月摆了摆手,笑道:“那倒不是,这家店我家在洛阳开的也比较早,那时候我们在洛阳刚刚开始做一点水运。”说着又指了指外面道:“这里楼下,就是洛阳水运最繁华的地方,天津桥。”
她说到这里,笑着道:“我父亲船来船往,运的的都是银子,河东河西,流的都是金子。我们为了方便,在这里买了楼,开了酒楼,这里地势高,风很大。我父亲说,吹得不是河风,都是金风。”
她说到这里,低头笑了笑道:“这样说起来,真的是很俗气了。”
梅逸尘连忙摇了摇头道:”你们本就是做生意的人,这怎么能算俗气。“
江漱月笑道:“不过我这番请你们来这里做客,倒真的是因为金风玉露一相逢,咱们相聚不易,想要把酒临风,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陈素青看她言笑晏晏,心中不免生出了些不适,她心中烦闷,也没有心情同她寒暄。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如江漱月描述,倒像是好友惦念,久别重逢了。
她上一次赴江漱月的宴,也是一点没吃,不知道她如何自然说出把酒临风的话,想到这里,陈素青不禁冷笑了一下。
她冷冷的道:“江姑娘叫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把酒临风吧。”
这时候酒店的随从们端来了各色菜肴,清一色都盛在了金盘之中,菜色先不论,这一套金盘摆着,金灿灿,就是十分气派,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又有几个十分美丽的女婢,给众人都奉上了金盏,后又有一个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女婢,捧着一个八宝嵌金的酒壶,来给众人倒酒。
陈素青低头去看倒出来的酒,只见呈现出碧色来,却是芳香扑鼻,盛在金碗中,也十分好看。
江漱月笑道:“这酒虽然是绿色,可不是一般市售的浊酒,而是我们根据名酒醽醁改良的,因为是绿色,便唤作玉露酒。”
陈素青用手将酒轻轻的推远了些,道:“江姑娘,还没说,究竟什么事呢。”
江漱月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听说陈姑娘突然离开洛阳,我心中还颇为担心,如此一听陈姑娘回来,便请来相见,看陈姑娘无事,才放下心来。”
陈素青谈谈的扫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多谢关心。”
虽然她态度不善,但是江漱月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道:“不过这里是是非之地,陈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她语气之中的担忧,让陈素青都信以为真,真当他是情深意切的了。
陈素青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有多少由得了自己,江姑娘做生意,若是情势不对,是有余地可以退,我们大概是退不了的。”
江漱月手中捏着金盏,微微垂目,嘴角隐约挂着些淡淡的笑容,道:“各有各的难处吧。”
这几乎是陈素青印象中为数不多的见到江漱月没有笑意盈盈,而是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情,她似乎在心里对江漱月的敌意降低了一点。
江漱月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盏,到了窗边,夜风吹来,将她头上的一根红色发带吹动,自然的在风中飞舞起来。
她回首笑着对二人道:“那下面就是运河了,你看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人间第一等繁华之处,可是外人哪里知道那其中的生离死别,辛酸苦辣呢?”
梅逸尘站了起来,站到了江漱月的对面,也往下面看去,他若有所思道:“古往今来,欲成大事,总要吃些苦头。背井离乡,风雨奔波,也不过是暂时的。若是耽于安乐,人生在世,有何意思?”
江漱月闻言,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道:“梅公子胸怀大志,叫人钦佩。”她说到这里,就举起手中酒盏,道:“我敬公子一杯。”说罢就一口气饮下了那盏酒。
她喝酒时,头带和衣服,都在风中飞舞起来,举盏的右手,略微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皮肤,这风给他带去了一分灵动,倒比她之前的端庄娴雅更有不同。
她说到这里,又侧目看了一眼陈素青道:“陈姑娘,知道吗,其实我之前最羡慕的就是你了。”
陈素青有些惊诧道:“羡慕我?”
江漱月笑道:“是啊,一剑出尘,万泉归江,我以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在想,你的生活,一定是策马凭风,快意恩仇的。”
她说的这里,声音微微低了低,道:“不用去与人虚与委蛇,也不要看别人的脸色吃饭,不用为了一点小利去精心计算。你是自由的,快乐的。”
陈素青听到她的话,也知道她心中是对自己的生活也有很多无奈,可是她这样的生活,又是多少人连想也不敢想的。
陈素青苦笑道:“现在你还羡慕我吗?”
江漱月看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才道:“你还是自由的。”
陈素青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盏酒,道:“自由吗?我也有很多不能不为。”
江漱月道:“我以为你们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本应该是最干脆的,为什么反而会纠缠至此呢?”
陈素青闻言,轻轻用手拨了拨那个酒盏,里面的酒液微微掀起了好看的碧波,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