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钱谦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半点也没有区别对待的意思，随意地招呼了一下。
白发少女也没有任何把当朝太师当做什么人物的表示，随便地就坐了下来。
令人惊奇的是，尽管白发少女的动作看上去慵懒而随意，一举一动间却有些奇特的神韵，似乎能沟通天地，举手投足都完美契合道韵的轨迹，令人的目光深陷进去，难以自拔。
就连安三这样的太监，竟也不自觉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坐下的动作跟钱谦一样随便，但落座的姿势完美无缺，哪怕是最守礼的孔子复生，也绝跳不出半点毛病。
“晓梦大师是吧？”已经歪着侧躺在地上支着脑袋的钱谦嘴巴撇了一下，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白发少女毫无烟火气地点了点头，仿佛她就是镌刻在天边的一朵流云，从来也不曾属于这人间。
“那就行。”钱谦点点头，“先去回事房管事处那签个到，进入皇家禁地要报备这规矩你不懂，我看你从小生长在山野，也就不难为你了。那个谁，小安子，给晓梦大师拿张户籍表来，你啊先坐下填表。”
晓梦：“？？？”
卧槽尼玛的这人怎么回事？这是特码的正常人吗？老娘道家当代辈分最高的祖师奶奶，你让我坐下填表？
“钱先生，这个……”安三也看不下去了，小声在旁边提醒。
“有问题？”钱谦不觉得有啥毛病啊，人家小姑娘刚从荒山野岭里出来，当了十八年野人是她师父北冥子不懂事，但咱不能不给人上户口不是？“你人心让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当一辈子黑户？”
“不是……”安三快哭了，我亲大爷哟你脑回路这么清奇家里人知道么，“小人的意思，她可是道家的晓梦大师啊，上一代仙去的北冥大师的亲传弟子！”
“知道你还不快拿表来登记？”
钱谦怒了，合着录户籍这种事还得老子这大官亲自出手？“不知道大秦现在的步调是加快城镇化建设，大力发展大秦新农村建设？这可是农转非的大好机会啊，你不要以为你有个京城户口，就可以不在乎小姑娘是不是农村人了。”
“你这人有毛病吧？”晓梦皱着眉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城里人，农村人，山野人，城里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了？”
“你……”安三被耿直girl噎的不轻。
“怎么，天地大道，会因为你是人，而多给你一分恩泽？”晓梦瞥了安三一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她倒不是针对谁，这姑娘修真把脑子修傻了，看谁都是一副云端上俯视的模样，“或者因为你家的狗，而少降它一滴雨露？”
晓梦说完，又掀起眼皮瞥了钱谦一眼，跟着又垂了下来，宛如老道入定，不言不语。
钱谦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装逼。直到她没有任何动作了，这才开口，“说完了？那就坐那填表。”
“你……”晓梦的眼睛再次睁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白袍少年。这人怎么回事？老娘没跟她说明白？
可惜晓梦的认知注定是错的，她以为城里人跟乡下人跟猪狗没有任何区别，却不知道，城里的人……真鸡儿会玩儿啊！
“我知道了，你是不识字？”钱谦点点头，冲着刚进门的扶苏道：“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不容易，上学是个大难题。扶苏啊，等你上位了，得多注重山区建设，西部大开发，让贫困山区的孩子也能读上书，认识字。”
扶苏捂着肚子差点笑出腹肌。他对这个冷冰冰的少女也感到很不爽，妈的黄毛丫头一个跟老子装跟什么呢？不过他帝王气度，对这点小小的不满很快也就压了下去，不过现在老师帮他出气，这感觉是真踏马爽啊！
他忍住笑，认认真真地拱手施礼，道：“是，老师，学生记住了。来日执掌天下，必不忘黎民百姓。”
“嗯，你知道就好。”钱谦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晓梦，“听到了吧，小姑娘，你的困难，正府都会帮你解决的，不要灰心，不要气馁，很快你就能用上崭新的课本啦！现在嘛，坐下填表。”
晓梦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毕竟不像东皇太一那个变态一样修行那么深，完全摒弃了所有情感。她瞪大了眼睛，拼命呼吸了两下，才平定下来，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意思是，一切乃天地自然生成，只需顺其自然，就能国泰民安。你们这些人折腾来去，不过是为一些追求不到的虚无之物努力罢了。”晓梦瞎基霸扯的能力也很强，不知道她师父北冥子怎么教的，要是老子复生肯定师徒俩一起打死。
然而钱谦根本没念过书，要不是系统灌顶，他在这个先秦百家争鸣的年代等同于文盲，他知道个基霸的《道德经》。勉强知道“牝”是女性，阴性的意思，还以为晓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一个女孩读书不合适呢。
“姑娘，别老思想啦，咱们现在提倡解放思想，男女平等，新时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妇女同志也要当家做主人啊！”钱先生很有点五十年代社会主义思想，可谓是又红又专。
“你！”晓梦这会也不耷拉眼皮子了，正襟危坐，眼珠子瞪得溜圆，背挺得倍儿直，大声道：“无知之徒，《道德经》安敢篡改？虽然老子也不过终生一浮尘罢了，但你不能把无知当勇气！”
她手边的拂尘被按得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