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托德尔大陆上的天气渐渐变得难以预测起来,而自冬青花之年,这种变化愈发明显了,尤其是在类似洛萨公国的偏远南部,靠近混乱区域的地方。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片四季温暖如春,雨量充沛的土地,虽然靠近南边的群山和西边的森林,但是依然分布着许多农庄。
那时这里的人们谈论的最多的是土地与天气,这关系到他们赖以为生的农作。在广阔的田地上,他们会一边悠闲地锄地,一边观察着作物的长势,期待秋天的收获。雨天闲暇之余也可以在屋檐下八卦他们的领主老爷,或是看着子孙玩耍。
那时的日子悠长而宁静。
但烈日与狂风渐渐占据了这片土地。炎炎夏日庄稼被太阳暴晒得奄奄一息,又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人们渐渐发现庄稼的收成越来越少,甚至难以支持他们度日。如果人们继续一味耕作的话,现在这里只会剩下稀疏的田地与零星苟延残喘的农民。
但人类总是坚强的,尤其是在外力作用下,他们会抱成一团。
一些人去了远方,没有走的人建立了城市。
人们向自然让出了田地,于是田地变成了荒野,荒野又变成了道路。
现在这里是整个南郡唯一像样的城市,怀特城。它坐落于文明的边缘,南边是荒凉的群山,西边则是古老的冈底森林,那也是城市经济的来源。古老的冈底森林绵延无边,从洛萨公国的边境一直伸展到秩序之外的混乱地域,危险重重。
但危险从来是不冒险者所考虑的东西,同样丰富的物产吸引着他们如苍蝇般涌来,无业的游民,落魄的骑士,蹩脚的法师,无名的佣兵……事实上,对于托德尔绝大多数丰衣足食的人们来说,很难想象竟会有如此多的人,愿意把生计寄托在冒险这种依靠运气的生活上。
当然这里还有贪婪的商人,绿皮地精们甚至修建了和王都连通的魔法列车线路,用来运送货物和旅人。
现在这里的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冒险。
而谈话中提及冒险最多的,无疑是在怀特城最著名的木桶酒馆。
酒馆的厅堂很大,几百平方的空间里摆放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桌子和更多的座位,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有些许坑洼,两道矮篱将厅堂划分成三四个区域,显出几分格调。在现在这个夜幕刚刚降临的时间,酒馆里已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角落里游吟诗人的弹唱只能吸引到身边几个人的倾听,更为广大的区域则被喧闹的声音所占据。酒杯的撞击,盔甲的摩擦,醉意的欢笑,还有粗哑的嗓门与大声的争吵,混合成酒馆里永不停息的独特音色。只有在酒馆大门吱呀响起的时候才会安静几分,部分人会停下谈话,打量一下来人,然后再选择继续谈话或是继续打量。
今晚木桶酒馆迎来了一位很特别的客人,在大门吱呀响过后,安静了几分的厅堂在很长时间里依然安静着几分,因为这位客人实在有些特殊。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这是所有人首先想到的。无论是身高还是稚嫩的面容,都显示了这点。
一个贵族——人们接着想到。黑色的便衣做工精致,皮革与布料很好地交织在一起,结实耐穿的同时具备一定的防御力。黑色的头发长得虽然肆意但并不杂乱,幽蓝的眼睛明亮而干净。这些都是贵族的标志。
他在独自旅行——如果不是这样话实在没有其他理由,让一个十岁出头的贵族少年独自背负这么大一个包裹。
眼尖的人则会发现那衣角的纹章,一只蓝色的暴熊。更为老练的人会判断出他来自东边靠海的卡兰德家族,并从少年黑色便衣上的尘土以及鞋子边角的磨损判断出少年已经旅行了数日。
十岁出头,意味着还没有开始修炼魔力,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实力。贵族则意味着身带重金。而独自旅行则意味着身边没有人保护,一些人心里已经悄悄打起了盘算。
只有最为冷静的猎手才会郑重地打量少男身后的背包,那个包实在是大了一些,当然会很沉重,但少年腰依然很直。还有少年腰间那把古怪的火枪,那是一种很古老的武器了,自从魔法卡牌流行之后就渐渐没落,但是它对精神力的要求很高,这一点如今没几个人知道。
莫林站在酒吧入口,闻着扑面而来醉人的酒精味,心里微微有些焦躁。
他感受到了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想起路上并不愉快的经历。
从哈里特港到怀特城,一路上几乎都行走在洛萨公国最靠南的边境上,生长于哈里特港的少年从来没想到过,甚至都没在书上读到过,在秩序火种照耀的范围里居然会有如此野蛮而残忍的地带。原本估计三天的行程莫林走了整整五天,一路上已打断了两个人的手臂,因为他们想抢他的东西,更多的则被飘在空中的小黑做着鬼脸直接吓跑。
更要命的是经过一片山林,那时莫林正在努力教导小黑说话,黑火则蹦蹦跳跳地对少年爱理不理,一个或许达到了二阶的盗贼突然从树后面闪出,一言不发便出手袭击莫林,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反应。就在少年以为自己的旅途就此终结之时,一道黑芒从他肩头冲出,瞬间在空中变成硕大的石像鬼,然后把盗贼撕成了碎肉。
莫林望着那摊暗红sè_láng藉的残骸整整吐了半天,倒是小黑一双幽绿的小眼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对那个颜色和自己有些相像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