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侯府。
吕不韦跪坐在条案旁,低矮的条案上正摆放着一些青铜器具,有形似酒樽的小巧的器物,有正燃烧着添加着香料的动物脂肪油灯,上面摆放着圆形的精巧的像火锅盆一般无二的泥土器具,吕不韦面带微笑地手里不断揉捏着一种名为荼的植物。
荼为何物?荼就是一种可以食用的微苦的植物,是产自秦国南部的蜀南郡的一种地域性植物,只有蜀南郡才会生长。蜀南郡其实就是秦惠王灭亡了秦国南部的蜀国以及其他几个小国而建立的一个郡。
秦惠王好奇物,他特别喜欢其他诸侯国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秦惠王占据了蜀国,滇国等国都的时候,发现,这些诸侯国不管是国君,还是王公大臣甚至平民百姓都喜欢吃一种名为荼的植物。他好奇之下,带回去一些,这下,一发不可收,他也喜欢上了那种浓浓的刺激味蕾深入内心的感觉。所以,久而久之,这种传统也开始在秦国的王公大臣之间流传开来。
吕不韦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所以,他也喜欢这种能够提现贵族品味,显示他贵族气质的植物来,而且,他研究发明了不同的吃法,他发现这种荼可以风干,可以烘焙,可以轻微的蒸煮,并且伴之葱姜蒜不同的物种有着不同的感觉。
吕不韦悠闲地如同往常一般过着自己的下午茶时光,等着李斯当值回来以后陪自己叨叨壳,聊聊天,缓解缓解沉闷,可是,不成想,老管家居然带回来如此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所以,一瞬间,他那颗悠闲愉悦的心还无法来得及转换过来,僵住了。
“老爷?”管家看着吕不韦那副呆萌的模样,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白胡子无风自动,居然俏皮地不断在他的嘴唇飘动,如果不是管家知道其中详情,说不得会怀疑吕不韦在卖萌。
吕不韦被管家的一声呼喊从呆萌中唤醒,他的眼睛开始慢慢回复原状,又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将风干被揉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荼放到青铜杯盏中,再加之以蜂蜜,瓜仁,轻巧地沏上滚烫的清泉水,荼轻飘飘得像一叶小舟,浮在杯盏中,任瓜仁如何撞击都无法击沉它,直到它吸收了足够的水分才慢慢沉入杯底。
吕不韦就那样看着,无悲无喜,刚刚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早已经消失不见。管家阿仁也静悄悄地站在一侧,虽然脸上慌张无比,但是,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催促的声音来。
“人生其实就是一杯这样的苦荼,只要品味清香自在,那么,让别人说去又何妨?”吕不韦轻轻转头瞧了一眼极力掩饰自己眼中惊慌失措神情的管家,发出一声,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管家不解地嗯了一声。
“这样吧,让仆人去告诉李斯最近一段时间不必来我这了,让他和我保持一段距离,毕竟么,我现在可是有嫌疑的。其次,待会我写一封请休简,派人送去宫中,就说老夫身体最近不适,在家静养。”吕不韦端起微凉的杯盏,拿着两根长长的被吕不韦称为竹箸的物件在杯盏中搅动了立下,出声吩咐道。
“是!”管家遵从道。
吕不韦这才将杯盏凑到嘴边,吹了几口气,那已经变得如同黄金般的清泉水便顺着他的嘴唇一丁点一丁点的流入他的嘴里,他闭上眼,蠕动着嘴唇,品味这那刺激味蕾的甘苦感觉,良久,回味道:“好荼,好荼啊!味道甘苦,却唇齿留香。正如老夫跟随先王周转今朝,身为一国之相邦,矜矜业业,克己复谨,虽然此时看似危机,但却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就可以扳倒我的!”
“是,小人明白了!”管家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高兴地道,然后,就躬身请退出去办事去了。
吕不韦听到管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放下杯盏,脸上不动如山的表情消失不见,他悠悠地透过窗棂看着窗外的景色,叹息道:“风雨欲来呀!老夫也该动动身子了,良久不动,早有人忘记了老夫的手段!”
不远处的矮树丛中搭建着一只鸟雀的稻草窝,窝内正有几只破壳而出的雏鸟,雏鸟叽叽喳喳地从母亲口中夺取着食物,吕不韦静静地看着那一幕,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微笑来,他用低不可闻地声音道:“雏鸟终有展翅的一天,你长大了,老夫很欣慰,你做的事,老夫不怪你。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想要阻止秦国的霸业,老夫会为你除去这些障碍,让你飞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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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殿前广场上的动乱已经被快速平息,严格来说,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平息了,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仿佛刚刚的只是幻觉一般。
可是,地面上散落一地的青铜剑,刀戈,以及早已经被除去黑头套瞳目开始涣散的刺客,像玫瑰花般绽放得殷红的鲜血,在提醒着众人,刚刚的确发生了一件注定会轰动秦国的大事件。
广场一侧也已经开始陆续出现拿着木水桶,抹布的来来回回如同一只只忙碌的小蚂蚁的下等仆役,只等一声令下,便会迅速清理广场上的一切杂物。
围观的民众并没有散去的意愿,反而有一种越来越多的苗头来,不得不说,秦国真是一个奇葩的国家,其他诸侯国如果发生此类事件,那么,民众绝对会哭爹喊娘如同鸟兽迅速离去,绝对不会像一群狂热的八卦爱好者围观。
城防司的军士们四处散开,持戈拿戟,五步一防,十步一岗的戒备着,而司马错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