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的啥狗啊?我姥家也有狗,黑背,那狗老牛了你知道不?德国的,杠杠厉害。”大东边走边对张兴明说,男孩子一般都喜欢狗,说到就兴奋起来。
从张兴明家到街道办这边有两公里远,这个时候整个郭堡以电影院为中线,上半部现在大部分都起了楼,下半部还是原来的老平房,一点也没变样。
顺老澡堂子前面的斜路直接下去,绕过一个公共厕所,一直走就是二十号楼,从二十号楼往下,穿过何强家那片房子就是矿建楼了,也就是张兴明原来住的平房这里。
远远的就看见街道门口围着一堆人在那,走近了看,原来是在排队,一群老头老太太,就没有几个年轻人,全是来领票的,虽然购物票已经渐渐失去了它原来的地位,但大部分老百姓还是非常看重的,因为可以省一点钱,有票和没票的价钱还是有点差距的。
张兴明拉着大东排到后面,惹来几个老太太惊讶的目光。
一个大妈问张兴明:“你家大人呢?”
张兴明说:“在市里呢,没时间来。”
大妈说:“户口本和粮本拿了没?”
张兴明说:“拿了。”
大妈点点头,说:“来,排我前头,一会长点眼神,数清楚,出门可就不认了,完了把东西揣好喽别掉了,别到处跑直接回家,把东西收好再出来玩,听见没?”
张兴明点点头说:“听见了大妈,谢谢啊,我岁数小,排您后面就行。”
边上另一个大妈也搭话:“加点小心,你爸妈这心真大,这把粮票整丢了可咋整?”
“可不咋的,借都不好借。”
“现在有议价啦,没粮票一样吃饭,就是花点钱。”
“可吃不起,上个月买了点,你猜多少?八毛啊,整八毛,吃的起呀?”
“可别说米,你看看现在那菜,唉呀,那是吃金子哪,那么一小把就五块钱,前两天我孙子非要吃韭菜,唉呀,不买啊就哭啊,那个伤心哪,咋整?买吧,买的我那叫一个心疼哦。”
“可吃不起。要我说他李婶你也太惯孩子了,这么弄还了得?你家有金山也不够啊。”
“李婶家现在能行,儿子在外面挣大钱呢,吃点青菜还不是小意思。这年头咱们吃死工资可不行喽,将将填个肚子。”
张兴明仔细瞅了瞅,李婶正是李栓柱同志的老妈,这会儿脸上露出一点得意,不过马上就收住了,看来是忍不住想得瑟一下又抹不开面吹牛逼,这年头老百姓还没那么重的攀比心理。
在某些时候,老年人的炫耀心理比年轻人还要重,由其是涉及到儿女的时候。
“可不是嘛,栓柱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从小看着就机灵。现在在沈阳是吧?工资交你们不?”
“早不在沈阳了,升了,现在在哈尔滨,我也不懂,说是管一个省,唉呀,就是累啊,这回回来我看着都瘦了,孩子自己愿意干哪,说了也不听,说是岁数小跑两年多挣点给俺们养老。”李婶压抑不住的骄傲写了一脸,嘴都合不上了。
“哎呀呀呀,可了不得了,那工资也得涨啊,现在一月多少?都交你们哪?”
“嗯,是涨了点,原来在沈阳一千多点,现在三千多。咋不交,敢不交我打折他腿,这孩子走的远哪,身上不能太多钱,谁知道遇上啥样人是不?万一让人哄了咋整。”李婶用手抹着嘴发牢骚一样的说着,可除了满脸的显摆实在看不出来有一点不满意。
一群老太太一起惊呼了一声,连排在前面不太理人的都转过来仔细的瞅了瞅,这年头在厂子上班,一个全民工人一个月满打满算不到二百块工资,如果是大集体顶天一百四五,三千块钱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了点。
李婶马上就变成了中心,一群老太太七嘴八舌的围着说话,反正就是还缺不缺人啊,俺家老小可能干了,还机灵。有没有对像啊,俺家丫头那叫水灵啊,还没处过对像呢之类的,李婶笑容满面的应付着,那满足劲就不用提了。
……
等排到张兴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二个小时了,领票这东西实在是有点慢,得一户一户对,一张一张数,你数好了她再数两遍,生怕搞错一张。从街道办事的到领票的全是老太太,四十岁算年轻的,一边点票一边还得唠点家常,这速度能快起来才怪。
发票是有制度的,这几口人,是什么成份,几个工人,几个孩子,孩子多大,这些条件全得算进去,然后按规定分票点票,并不是一家几张那么给,有时候还带零,几张整联的,一张半联,或者单出来几张,这时候弄差一张就要打架的。
购物票和邮票的形式差不多,一大联几十张,有的打着撕剪孔,有的干脆就是大白纸轻印刷回来盖个红章,用的时候得拿剪子绞开。
也有例外,像大件,自行车电视啥的票就不是成联的,是像钱一样单张的,印刷的也比较精美。
领好了布票肉票,张兴明和杨振东再往回走,还得去粮站领粮票。
到粮站的时候就中午了,粮站有两个厅,大的一个是领票买粮油的大厅,另一个是卖豆浆油条麻花的门面,相当于米站开的早餐店,卖早餐和午餐,食品只有油条麻花和豆浆,生意相当好。
离的老远就能闻到飘在风中的炸油条的香气,这个时代的油条和炸油条的油都是用的极好的,闻起来一点也没有呛人的油腻味,全是诱人的香气。
大东摸了摸肚子说:“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