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石一惊,连忙赶去,江水湍急,早已吞没了吴王尸体。【】几经沉浮,尸体很快下沉,并随着急流向大海冲去。
一代英主吴王夫差,就这么在我面前,自刎了?
黎小石有些恍惚,水面波涛汹涌,尸体只剩下一个黑点。
他楞楞地回转身来,脚下一绊,是一具尸体。
是吴军兵士,头盔掉落,尸身完好,只是胸口有一个大窟窿。从尸体的面庞来看,很是年轻,大约也就十五六岁。
黎小石有些恍惚,再抬眼看周围,满是同样年轻的面庞。有吴军的,也有越军的,更多的人因为鲜血染身,或者身首异处,根本辨不出敌我双方。
江畔数十里地,全是尸体之山,鲜血之海!
黎小石低头看自己的手,因为长时间奋力拼杀,他的手掌微微发抖,指关节僵硬疼痛。一把长刀更是鲜血淋漓,沾满头发、血肉和污泥。
咣当!长刀掉落,黎小石紧锁双眉,目光之中满是惊异。
战场哀嚎厉喝之声仍然不绝于耳,黎小石却什么都听不到了。鲜血尸体仍然遍布,他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脑海中萦绕着二句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断地问自己: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干什么?
他就这么呆呆地杵在江畔,望着吴王落水的地方出神,好像一下子丢了魂魄。
偃炆过来,看他双目无光,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剩余的吴军散成小股,四散逃窜,我们快追呀!趁这个大好时机,把他们全数歼灭!”
黎小石转头,望着偃炆,目光陌生,看了半晌,却只说了一句话:“穷寇莫追。让他们走吧。”
偃炆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战场的伤亡数量,在逃的吴军大约还有四五万人。“真的不追?”
黎小石没有回答,怔怔地看着江面出神。
偃炆回头吩咐二个士兵:“把将军扶回营帐,暂且歇息。”
“是!”士兵一左一右,架起黎小石,连拖带拽,把他扶回了营帐。
偃炆随后进入营帐,倒了一杯茶水,给黎小石喝下。
黎小石好像魂魄离身,给他什么就是什么,喝了茶,昏昏沉沉地睡意升,头一歪,便躺倒在睡塌。
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才醒来。
“来人!”
侍卫很快进入营帐。
“什么时辰了?”
侍卫答道:“申时了。将军你睡了一日一夜呢。”
黎小石奇怪,怎么睡了那么久?
目光飘到桌那杯茶水,不会是……
“前锋参领呢?”
侍卫回禀道:“前锋参领说您下令,由她代为出战,追击敌军去了!她还让你好好养伤。”
黎小石低头看看自己:“我哪里有伤了?”
侍卫疑惑道:“可您昨日分明神思恍惚倦怠,小的扶您躺下,您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黎小石紧皱眉头,果然是在茶水里下药了。偃炆,你又干这种事!这次你又要做什么?
“我真的睡了一天一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
侍卫想了想,干脆答道:“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黎小石感到浑身疲倦,挥挥手:“我有点饿,去给我弄点吃的。”
侍卫很快下去伙房,端了一碗面条来。
黎小石刚吃了一口,探马传来战报。“报告将军,前锋参领带领大军追击敌军,将剩余四五万人全数歼灭!现在前锋参领正在回营的路。”
黎小石拿着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
剩下的面条也没心思吃了,他起身走出帐外。
战场,有人正在清理打扫。将越军士兵的尸体分拣出来,堆在一起,挖坑掩埋。吴军的尸体也堆在一起,为了节省挖坑的力气,索性直接一把火烧毁。
浓烟遮天蔽日,数百里外都闻到焦臭的尸味,乌黑的尸油流得遍地都是,比之战时,此时这里更像是一个人间炼狱。
还有很多的尸体,根本分不清是越军还是吴军,只能也付之一炬。
火烧了一日一夜,到现在还没有燃尽,可尸体仍然无穷无尽。而且气味实在令人无法忍受,很多人食不下咽,不停干呕,没死于战争,倒有可能要死于窒息。
负责清理战场的人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将这些尸体拖到江边,推入水中。
只听水声哗啦哗啦响个不停,无数尸体入水,钱塘江一度为之阻塞,激进的水流到了此处,瞬间遇到阻碍,变得更加暴怒不已,在江底形成了大小不同的旋涡暗流,再加大片血水浸出,连钱塘江都一片狰狞恐怖的景象。
黎小石站在其间,面色苍白,双目失神,手掌仍然止不住微微痉挛。
“前锋参领回来了!”有人叫道。
马蹄咆哮,偃炆率领大军回营,带回来无数吴军首级。她几乎将那些散兵游勇全部杀光,只可惜没有在首级之中找到申擎和李洪心二人。
她骑在马,一眼就看到黎小石,只是自己得胜归来,他却好像并不欣慰,依旧神情呆滞,凝视着江水方向。
她走过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刺黎小石的鼻子。黎小石抽动了一下鼻子,转眼看了看偃炆。
决战之后,她一刻也没有休息,又奔波一日一夜,面容十分憔悴疲倦,双目却闪闪发亮,透出志得意满的光芒,笑道:“昨日看你神情委顿,特意给你沏了一盏安神茶,现在感觉如何了?”
安神茶?黎小石嘴角笑意冰冷:“回是移神酒,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