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烛台落地,惊动了寝殿之中的高越,唯听他厉声问道,继而转身大步往内阁奔去,待急行至此,冷眉横挑之际,方透过微光瞧见了那只于帷帐下嬉戏耍玩的老猫。烛台落地,残蜡渐凝,独留一缕青烟,他疾步止于此,瞧见此景后方缓缓沉了心气,暗怔良久方才回过神,俯身安抚着那只受惊的老猫,而后拾起那掉落于墙角的烛台重置于案。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淋漓有声,清晰可闻,冷雨透过大开的轩窗飘落了进来,沾湿了他的衣衫,他静立于窗前,瞧着外头的骤雨之景,神情一如往常那般平和从容。
在那个诡异悲凉的雨夜,高越于窗前静立了良久,电闪一瞬,身后便有高大的孤影斜映于地,最终,他伸手,关了那扇大开的轩窗,寝殿烛光幽暗,越颓然转过身,已无心再去看窗外之景,只单暗沉着眸子拿着烛台便缓步往殿内走去。那个时候,在寝殿轩窗下的紫菊花丛中,一个纤瘦的身影于此潜藏着,幽光之下,只见她躬身于窗下墙角,神色惊慌且尽量压低了身子来保证自个儿藏匿的完好,在那漫天的大雨中,单以斗篷覆在头上以遮挡,尽管如此,那暗藏于窗外的身子仍是颤抖的十分厉害。
冷雨湿透了衣衫,固然寒气倾体,奈何漫天冷雨只可摧体肤之康健,但那烙印于心头之结,却终是磨人身心,叫人日日不得安生。
水寒永远记得那个秋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各种嘈杂之声噪响于耳畔,她打翻了烛台,闻得他的呵斥后,仓皇翻窗出逃,因心知他心思缜密定会来此一探究竟,情急之下方躬身藏于窗外那片紫菊花丛中。那个时候,她蜷缩着身躯,匍匐在地,于窗外墙根处忍受着秋雨之寒,鼻尖皆是紫菊的残香;那个时候,她藏身于此,抑制着浑身的颤抖,犹感他静立于大开的窗前,距她仅有一墙之隔,那份压迫感让她几近窒息;料想,他乃她幼时之所爱,那份情本就掺杂了太多,如今,她于无意中撞见了他所行之事,而他亦有所觉察,若是深究到底,想必那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定是抵不过这锦绣江山的半点繁华。
心中思绪万千,最后,他终是伸手掩了那道轩窗。雨势如注,打在庭中竹叶之上,其声淋漓淅沥,唯见燕平寝殿烛火幽暗,轩窗紧掩,一尊孤影映于其上。水寒记不得自个儿是如何出的燕平宫,只知那个雷雨的秋夜,长廊宫道之上空无一人,宫墙上所燃的烛火全然被风吹灭,四下一片漆黑森然,她疾步冒雨奔行于此,湿透的长衫拖于污水之中,因寒冷而浑身哆嗦颤抖着,仓皇狼狈至极,她从梧桐道上奔出,下石阶之时,脚下一滑而猛然摔倒于地,奈何也毫无痛感,只单滚爬着起身,继而前行,待将行至广灵宫,风雨中侍女蓉儿举着伞行了过来,她见到自个儿主子的那一刻,不禁惊慌失色,赶忙上前将她扶起,连连切声问询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冷······蓉儿······我好冷······”
广灵宫内,轩窗紧掩,寝殿之中,纱帘垂下。水寒拥着被衾蜷缩于床榻之上,仍是浑身颤抖着,蓉儿赶忙将火炉提于榻前,又将姜汤端上来递给了她。
“娘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
瞧着她那憔悴恍惚的模样,蓉儿再次切声问道,正在狂饮姜汤的水寒闻之,于此时猛然抬眸,面上忽闪忧伤之色,而后便赶忙放下汤碗,哆嗦着抓住蓉儿的手,急声道:“蓉儿,今夜我去燕平宫看望过大王一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且自今日起,关闭广灵宫宫门,不得外客来见,纵使有人来请,也定要拒之,若他人问起,便对外宣称我染了风寒需卧病静养······”
“这是为何?”蓉儿听罢,不解问道。
“此事你多问无益,且照我说的做便是。”
从此之后,广灵宫便掩了宫门,接着入冬,下了大燕第一场大雪。那个时候,水寒曾想过,这广灵宫本就冷清,鲜少与宫内有来往,如今她对外称病,又正值寒冬腊月多秋之际,想必阖宫之内定不会有人惦记起她,那么她便可独居宫内,不去面对那个秋夜所发生之事,如此一来,也可叫她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奈何那时,她未曾料到,自个儿却是真的病了。
寒冬腊月间,雪若鹅毛,大燕王宫之内,礼乐不断,从下葬先王的丧钟,再到新王登基的礼乐,皆是久久回响于宫内,好不热闹,在这帝王更替,举国皆庆之时,广灵宫内却是宁寂如昔,红墙青瓦之上,徒有数只冬鸟栖息于上。庭中梨树枯枝孤立,满院积雪平平整整,尚未曾留下来人的脚印,回廊之中,蓉儿端着汤药从那头急步走了过来。
寝殿之中,轩窗半掩,炉火幽燃,戴青色的火苗往上冒着丝丝烟雾,水寒半卧床榻,眉心微蹙,面色苍白,因忍受着寒热之苦,前额之上,汗珠如豆。一阵冷风进殿,继而蓉儿疾步走了过来,将手中汤药搁置一侧,其后扶起榻上的主子,见她状况不佳,不禁心中又急又痛,只得忧心道:
“现下燕宫之内正是为先王送葬之时,阖宫皆忙,太医也定是无暇,娘娘之病怕是得不到医治了,奴婢将昔日宫内驱寒的药材收罗了起来,熬给娘娘服用,希望这旧日之药尚还有效,能驱驱娘娘体内的寒热之气。”
“寒冬腊月间,这大燕连逢先王驾崩新王登基两件大事,阖宫皆忙也好,那样就无人惦记起咱们,也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