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妃娘娘一心想要入寺为先王诵经祈福,去意坚决,寡人寻到城外山岗之上,虽是与她见着了,但却终归未能劝回她。”
听得此言,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蓉儿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与主子的长绝,梨花树下,她跪于地上,泪珠簌然,不停的喃声道:“娘娘去了······娘娘当真去了······”
“蓉儿。”见她此番模样,越心中甚愧,只得忧声唤道。此时,唯听殿内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于这宁寂的宫闱显得犹为突兀,高越闻之急忙转身,尚未迈步行往殿阁却见蓉儿已然起身惊忙地奔了进去。
寝殿之中轩窗半掩,纱帘低垂,玉漏作响,其音清晰可闻,唯那炉内轻燃的暖香为这清寂的宫殿徒添了一抹人气。帷帐之下,蓉儿轻哼着摇篮曲哄小公主入睡,高越躬身于地,同她一道瞧着那榻间熟睡的婴孩。
耳畔轻哼的曲子轻柔无比,眼下那原本啼哭的婴孩逐渐安生入睡,模样甚俏,惹人怜爱。越望之良久,方抬眸瞧着身旁的女子,垂掩的纱帘下,只见轻吟曲子的她低垂順目,或因方才焦急忙碌,鬓边有一缕碎发垂下也全然不知,此时,这女子乱发哄抱婴孩的模样委实柔弱风情,别有一番韵意,他心下怜之,不禁伸手将她那鬓角下垂的头发轻撩至耳后。面对此举,蓉儿猛然回神,抬头望着眼前的高越,却见他那狭长的眉眼此刻似笑非笑也正瞧望着自个儿,眸底暗含的柔情让她心悸。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蓉儿只得僵立于原地,垂下眼眸暗自盘算着脱身之策,慌乱之余,却听他淡声道:
“水寒与众太妃一同离宫,凉儿尚且年幼,犹需喂养教诲,阖宫之中,寡人实在寻不出能养育凉儿者,方才见凉儿啼哭,你不顾手中事宜立马奔了过来且哄她入睡颇具耐心,可见你忠心于水寒,更是心忧她的孩儿,遂寡人有意封你为妃,欲将小公主凉儿托付给你养育·······”
“不可啊·······”听了此话,蓉儿惊恐万分,赶忙跪于地上,急声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寒妃娘娘对奴婢有恩,如今她去,奴婢照料小公主乃是理所应当,这封妃一事,且是万万使不得,还望大王三思。”
“为何?你回拒之意甚切,可是有何忧?”越垂眸,瞧着跪于地上的她,轻声问道。
面对此问,原本惊慌失措的蓉儿逐渐平静了下来,方定了眼眸,迎上他的眸光,应声道:“蓉儿拒因有三,其一,大王乃燕国之主,至尊无上,蓉儿身份卑微,不过为奴之命,若成了妃子侍奉大王左右,恐是会招来宫人的闲言碎语;其二,太妃离宫,阖宫空置,不久之后,大王将会又选新人扩充后宫,这三千佳丽,恐是多蓉儿一人不多,少蓉儿一人不少,如此,蓉儿也无心去凑那个热闹;其三,娘娘与大王青梅竹马,有了儿时之约,虽是造化弄人其后娘娘成为了大王的庶母,可这些年来,她对大王您的情意奴婢也都瞧在眼里,数年之前的那个春雨之夜,当日还是太子的您夜宿广灵宫离去后,娘娘虽受尽屈辱又背了那暨越伦常之罪,但她却恬淡无比,未有丝毫惊慌之色,反而时常流露出富足之情,奴婢侍奉多年从未见她如此轻松无忧过,于她而言,纵使现下身份悬殊回不到过去,但她等了如此之久,能亲耳听到您应了当年之诺便已足矣,大王,深宫孤寂,娘娘对您一片情意,蓉儿既是皆瞧在了眼里······如今又如何能在她离去之后养她孩儿、拥她所爱?”
闻得此话,高越心绪复杂。他只想为凉儿寻个好去处,蓉儿忠心,又为水寒贴身侍女,遂他自以为可将凉儿托付于她,且为了堵住宫人口舌,竟还荒唐地萌生了想要封她为妃之念,现下看来,倒是他考虑不周,低估了蓉儿的心气,更是低估了她对水寒的忠心。念到此,越心中惭愧不已,垂眼瞧了瞧那榻上熟睡的婴孩,良久,方才道:“此事······是寡人唐突了,可这阖宫空落,独素妃一人位份最高,奈何她膝下已寄有寻儿,不可再将凉儿送去,东寒宫中,葭儿尚且年幼,丽妃稳重识礼,倒是可以托付,但她身子娇弱,也无养育婴孩之经验,如此一来,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当真觉得此事为难?”蓉儿问道。
“水寒离去之时,曾嘱托寡人定要好生照料凉儿护她平安长大,此语甚重,寡人当以心记之,遂于宫内千挑万选方才选中了你·······”
“大王。”蓉儿打断他,方跪地俯身朝他一拜,而后正声道:“娘娘于奴婢有恩,凉儿又乃娘娘所出,如今娘娘离宫,奴婢照料公主凉乃理所应当之事,对此定当尽心竭力,还望大王放心,莫要怀疑奴婢对娘娘的忠心,也莫要生出封奴婢为妃的荒唐念头,且就将小公主交与奴婢,再往广灵宫内增派些宫女侍卫过来,添些人气,让这宫殿如娘娘在时一般和暖热闹便已足矣。”
高越听罢,怔望着地上残落的梨花,暗自思忖了片刻,抬眸之际,方瞧了瞧那跪于树下的宫女,此时,她低眉顺目,被风凌乱了的发丝垂于耳畔,映衬着白皙的肌理,影影绰绰,让人心下怜之,奈何她方才所言之话甚为刚烈,却叫人徒生敬佩之意,不敢再妄动分毫。顿了半晌,方见越瞧着那女子沉声道:
“你若是想好生抚育公主,就须得高居妃位,只有如此,她才与宫内其他皇室之人无异,不再因寒妃离宫而遭受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