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而出的吕尚子,一见葭儿便面露憨笑,道:“葭儿姑娘,今日怎么得空下山了?”
那藏于斗笠下娇俏灵动的女子,露出灿笑,抖了抖手中所提之物,方欢声道:“来给你们送鱼。”
尚子接过她手中的鱼,并将其迎进屋。她摘下头上的斗笠,搁置一旁,又整了整微乱的头发。
“葭儿姑娘可有好些日子没下山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将那鱼搁置好后,尚子过来问道。
“阿爹操舟归来,要在家中多住几日,遂最近葭儿一直于家中陪伴爹娘,便无暇来此学画。”
“原来如此。”垂眸沉思片刻,那无亲无故的尚子不禁心中黯然,但又不好坏了他人的兴致,只好掩藏住心中之思,又憨笑道:“这样也好,亲人相聚,共享天伦,乃一大乐事也。”
未觉察出他那微妙之绪,葭儿依旧微笑,并冲他点了点头。良久,才转身看着默立在一侧的高越,轻声道:“仪止哥哥可否赠我一画?”
闻她此言,缓过神的越方露出笑意,于案前选出一幅画作,便递与她时,并柔声道:“拿去罢。”
那递与面前的画卷,葭儿瞧着,却迟迟未接,良久,方抬起眸子看着他道:“家父归来,于半路偶得画作,见之赞不绝口,原以为那画是出自玄虚僧人之手,经葭儿提点,虽知是哥哥所作,但心中未免有些疑虑,遂,葭儿便想再拿哥哥亲笔画作与家父一观,以解除心中之虑,奈何·······哥哥之画,精妙绝伦,就这样赠与葭儿,未免有些可惜。”
听罢,越抿唇轻笑,将那画递到葭儿手中,并轻声道:“哥哥画作,既是最为珍贵之物,也是最为廉价之物,只要葭儿喜欢,便以足矣。”
一场雨之后,暮春已去,繁花落尽,山间翠青一片,许是行人稀少,犹显清幽冷寂。时至盛夏,日光灼烈,方才于那清寂的深山之中闻得几声蝉鸣。
河水渐暖,那村落的孩童皆光着脚丫,卷起裤管于河中摸鱼抓蟹,欢闹声响作一片,日中之时,但见妇人的立于阡陌之上,呼唤贪玩的孩童归家。
蝉噪不断,声声入耳,越听之,心却愈发的静了。独坐案前的他眉宇舒缓,提笔于纸上勾勒出群山之轮廓,偶然抬头间,瞧见村中炊烟袅袅升起,便搁笔起身拾掇了饭菜。尚子不在,他一人吃罢后,瞧见外头日光正好,山中绿荫片地,想出去走它一遭,又念无与为乐者,只得神情黯然,折身回到屋内。
许是已然习惯了小葭儿的陪伴,眼下,她不在身边,竟觉出几分落寞来,高越微微摇头,赶走心中荒唐之思。他托着青衫踱入屋内,方才催生出外出的念头,现下再想静心作画,已然是不可能的了。眸光轻扫四下,见案阁之上落满灰尘,便取了水来打扫。
案阁灰尘轻散,他不禁轻咳两声,恍惚间,于幽暗的光线下瞧见阁角有一书搁置,那书上布满了灰尘,似乎已在此处放置了甚久。心下好奇,便将此书拿起,于幽光中翻了几翻,见是一本普通的佛经,正要将其放回原处,书中却有一页悄然落下。
唯恐自己损毁经书,高越赶忙俯身将那掉落的一页捡起,见上方有佛说之语,不禁心下一惊,忙于案前翻动经书察看缺处,果然,在那经书的后方却是缺了一页。他缓舒口气,正欲将那页纸放置其间,却突然瞧见了纸张后写下的几行小字。
对立窗前,迎着光,方才看清那藏于佛经之中的小字,只听他喃声念道:
“游子思亲,举目无亲,夫妻相亲,儿思娘亲,亲亲皆殇;三分白,一片红,连珠串,七玲珑,万芳同悲。”
此言,虽只有短短几句,但却恍若述尽人世百态,读之方能觉察其中之苦,罢了细思却是深感此间百味。越于窗前伫立良久,也未能参透如此晦涩之言,只能坐于案前执笔将此句抄录下来。
“此屋乃玄虚高僧为民除时疫时所居,现下,这写于经书中的言语,莫不是他心之感慨,便随手写在了这所颂的经书之中,想那高僧云游各处,四海为家,看似洒脱豪迈放纵不羁,不曾料到却也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瞧着那简短之言,他不禁感叹道。
夕阳西下,于集市中卖画的吕尚子归来,提着鸟笼疾步奔走于山间小路上。
“公子,快瞧尚子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一进屋,他便将鸟笼搁置在案上。高越瞧见,怔了怔,方问道:“尚子,你这是在作何?”
“近日犹闲,我怕公子无聊,便买了这只鸟儿回来,给公子解闷。”
瞧着那在笼中扑腾的小鸟,越摆了摆手,缓声道:“山中虽清寂了些,但每日也有书经字画相伴,哪里就闲死我了呢?瞧着这笼中之鸟甚是可怜,你且将它放了罢。”
“可是,这········”尚子犹豫片刻,方举起鸟笼,与他观看,道:“这鸟儿羽毛艳丽,叫声婉转清脆,甚为可爱好玩,放了多可惜。”
越转身,背光而立,不去看那在笼中挣扎之鸟,良久,方才悠声道:“你既爱它,又为何要囚着它呢?”
听出这话语间夹杂的落寞,尚子生怕勾起他心中的愁思,便赶忙闭口不语,压抑着不舍折身来到屋外,将笼门拉开。
月末,他折身上山,将所此月所抄录的经书送往寺中,在那青烟缭绕的佛殿之上,暗自思虑了良久,才从长袖中拿出那页佛经,交与住持察看。
瞧着那藏于经书中的言语,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