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前身为楚国国都——郢。
从春秋战国至五代十国,先后有三十四代帝王在此建都。
司马睿立国江东后,开始长期作为荆州治所存在。
江陵自古繁华,在东晋一朝更是仅次于建康、扬州的第三大城市。
江南水韵将江陵打扮得像个人见人爱的美丽姑娘,时时刻刻都变幻出不同风姿。
城内除了普通民众外,尚驻扎有数万荆州军,这是保护江东侧翼安全的重要屏障。
当下卫朔点起三百侍卫精骑,在杨佺期引领下,迅速向城内驰去。
荆州刺史殷仲堪率满城文武官员在城门迎候,给足了河西人面子。
殷仲堪属于是魏晋时特有的世家名士,对领兵打仗、民政俗务一窍不通,唯崇尚清谈。
据说,假如有三日不读《道德论》,他会觉得舌根僵硬。
在江东,殷仲堪与另一玄学家韩伯齐名,备受世家名士们喜爱追捧。
进城后,卫朔被殷仲堪安排到了刺史府旁边驿馆内。
这是一套相对独立的跨院,房间有很多,足以安置得下众人。
刚到跨院不久,殷仲堪就派人来通知卫朔,言明今晚将在府上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像这种迎来送往根本推脱不掉,再说又不是鸿门宴,故而卫朔爽快地答应下来。
……
天色渐暮,卫朔在崔宏、沮渠蒙逊、康龙等一众亲随簇拥下,前往刺史府赴宴。
远远地,只见刺史府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鼓乐齐鸣。
殷仲堪虽不是一个合格官吏,可作为世家名士,最擅长排筵设席,宴请宾客。
来到张灯结彩的殷府,卫朔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撩袍子阔步迈入大厅。
此时他一袭丝绸白长衫,宛如一位绝世佳公子。
刚一出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让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平静下来。
众人皆知卫朔乃朝廷贵宾,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不知为何却也没人主动上前搭讪。
如此一来,反而让卫朔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厅内至少聚集了百十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自己。
“刺史大人到!”
猛然间一声高叫,屏风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殷仲堪笑着走上主位。
从外表看,殷仲堪不过四十来岁,下颌留着三缕短髯,一副儒雅名士风范。
走到主位站定,殷仲堪笑吟吟地指着卫朔给周围宾客介绍起来。
“诸位,诸位,先静一静,今日殷某给大家引见一位当世豪杰。”
“这位乃出身西北之豪雄,别看卫郎君年纪轻轻,人家十五岁时就已纵横西域。”
“而今手提十万雄兵虎踞西北,当世少有能与之并论者。”
殷仲堪忽然将他捧得这么高,让卫朔暗暗警惕不已,不知为何总觉得殷仲堪此举不怀好意。
“刺史大人谬赞了,朔愧不敢当。”
“说起当世豪杰,天下无有出安石公者!”
“当年淝水大战,安石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实乃我辈楷模。”
“故有谢公在前,小子安敢称豪杰?”
……
“哈哈哈,不好意思,桓某来迟了。”
正当卫朔与殷仲堪言语交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话音未落,外面进来一人。
此人二十来岁,身材极为魁伟,整个人显得器宇轩昂,霸气逼人,满脸皆是桀骜之色。
看清来人模样,殷仲堪脸上不虞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一副笑容,再次起身朗声道:“哎呀,老夫还当是谁呢?竟敢硬闯刺史府,原来是南郡公大驾光临啊。”
桓玄眉毛一挑,满脸挑衅地看着殷仲堪道:“怎么?刺史大人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南郡公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敝府蓬荜生辉啊。”
“再者南郡公一向自诩为英雄豪杰,而今日席间也有一位年轻俊彦,两位可亲近一二。”
得知来人正是桓玄,卫朔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他对桓玄父亲桓温有很深印象,因为“不能流芳百世,就当遗臭万年”的名言就是出自桓温之口。
对桓玄只是了解个大概,知道这人也很不简单,后来还当了皇帝。
他静静地端坐于席,小心打量了一番桓玄。
见殷仲堪提到自己,他这才起身对桓玄深施一礼。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南郡公,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朔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即便桓玄再怎么自负,如今见到卫朔对自己如此恭敬,让他感到十分受用。
心情大好的桓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卫朔表现出罕见之客气来。
“大都护无需多礼,阁下远道而来,在下作为本地主人,当敬你一杯。”
桓玄此举让周围人大跌眼镜,原来桓玄一向自视甚高。
天下之间,几乎没几人入得了他法眼。他不喜欢别人,也没几个人喜欢他。
且越是面对当朝显贵,他越是骄横傲慢,今天这般对待卫朔,已是破了天荒。
当然了,桓玄也有资本如此自负。
接下来桓玄又将身边卞范之、殷仲文等人一一介绍给卫朔,全然不顾厅上他人感受。
看到这一幕,卫朔这才领略到桓玄在荆州的霸道作风。
殷仲堪乃堂堂朝廷任命的一州刺史,在桓玄眼中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