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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天,京师建康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皇城内外戒备森严,似乎有重要人物莅临建康。
原来是徐州牧、车骑将军刘裕回京述职,将在今日前往建康宫觐见天子。
建康宫又名显阳宫,修建于晋成帝咸和五年,原为孙吴苑城。
又因尚书台位于宫城之内,因此建康城又被称作“台城”。
历史上,台城自建成后,便成为南朝历代政治中心。
台城内,宫殿壮丽巍峨,殿阁崇伟,城内由多重城垣构成。
刘裕迈步走在台阶上心潮起伏,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一丝不安。
如果有可能,刘裕宁愿一直待在东南,甚至徐州,可形势逼得他不得不来建康。
如今江东形势复杂,在雍王鼎力支持下,桓玄不仅稳住了阵脚,声势更胜往昔。
许多反桓势力不得不蛰伏,哪怕他本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向桓玄低头。
这一次他进京述职,除了要应对桓玄外,还得考虑怎么跟皇室打交道。
既不能疏远皇室,又不能与其走得太近,个中火候拿捏非常考验他的政治智慧。
此刻大殿上,除了天子、琅琊王这一对难兄难弟外,还有卞范之、桓谦两位桓玄心腹在。
卞范之、桓谦乃桓玄代言人,负责监视建康内外,自然不会放任刘裕私下会晤天子。
须臾,刘裕虎步而入,当着卞范之、桓谦两人面,面不改色地向天子行礼问安。
天子司马德宗坐在御座上,傻乎乎地看着刘裕,没有丝毫反应。
眼看天子好像要出丑,桓谦、卞范之不仅不出言帮忙,反倒冷眼旁观,暗暗哂笑。
幸好旁边还有个琅琊王,急中生智扯了天子一把。
白痴天子这才恍然记起要说的话,他按照琅琊王事先教导,断断续续总算完整吐出一句话。
“爱……爱卿……卿平,平……平身!”
“谢陛下!”
刘裕起身抬头,恰好看见天子那略显呆滞的面孔。
这就是自己拼死拼活效忠的天子?难得整个天下竟然被一个白痴主宰?
不知为何,刘裕心里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与悲哀。
不过,刘裕城府深,哪怕心底思绪涌动,表面却没有显露出半分不耐。
“爱……爱卿有,有……有功于社……社,社什么?”
虽然为了不让天子出丑,琅琊王事先费了很大心血来教导天子如何接见刘裕。
但白痴终究是白痴,别人再怎么教导也不可能做到完美。
第一句还凑合,可接下来天子便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眼看再让天子说下去,将有伤皇室体面,琅琊王不得不出言,替天子夸奖刘裕几句。
“多亏刘车骑平定东南叛乱,尔实为我大晋第一功臣。”
刘裕谦虚道:“殿下过誉了,前有桓公平成汉,后有谢公淝水大捷,臣何德何能岂敢称大晋第一功臣?”
毕竟旁边有卞范之、桓谦在,琅琊王即便有心说些什么,却也不好开口。
结果,刘裕又跟琅琊王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刚出了皇宫,就见魏咏之、谢晦、丁旿等人正焦急等着他归来。
众人一看到刘裕,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上朝情况。
正在这时,刘裕远远看到桓谦向这边走来,忙分开人群迎了上去。
刘裕大步来到桓谦面前,谦恭地行了一礼。
桓谦拉着刘裕的大手,嘴中不住夸奖刘裕有才。
“寄奴果然名不虚传,斩杀孙恩、平定叛乱,真是壮我大晋军威,可喜可贺。”
“东南大战能取得最后胜利,全赖天子洪福,将士效力。”
此时刘裕早已没了初出茅庐时的棱角和稚嫩,为人更加谦虚、圆滑、低调。
而桓谦见刘裕态度如此谦恭,非常满意,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拍拍刘裕肩膀,轻声道:“在下特地备了几桌酒席,不成敬意!”
“寄奴且先去安顿停当,即可过府来,我要亲自为你把盏。”
刘裕笑着应了下来,随后他让谢晦等人回客栈休息,只带丁旿一人来到桓谦府上。
此时桓府内,桓谦特意吩咐厨房把食物弄得丰盛些,又准备了不少佳酿。
这一次他奉了桓玄密令,专门来宴请刘裕。
除了为今夏北伐与刘裕沟通外,也想借机摸摸刘裕底细。
宴席间,桓谦与刘裕把酒言欢,喝得很开心、很尽兴。
桓谦更是一杯接一杯劝刘裕,似乎不把刘裕灌醉不罢休。
但刘裕也不简单,早留了个心眼,虽然喝了不少酒水,但脑瓜一直保持清醒。
酒酣耳热之际,桓谦拉着刘裕胳膊,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而刘裕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桓谦瞪着一双醉眼,在刘裕的脸上转来转去,良久才开口道:“寄奴觉得太尉如何?”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回答不好恐有杀身之祸。
但刘裕是何等人物,桓谦心里想什么,他焉能不知?
他故意思索片刻,站起来朗声答道:“太尉除逆贼、定社稷,勋德盖世,乃当代周公也。”
桓谦盯着刘裕那张雄毅深沉的脸,久久不肯移去,似乎有些不相信。
“此可是卿真心话?莫非故意糊弄本官?”
刘裕暗暗冷哼一声,把宽阔的胸脯拍得砰砰响,做出一副掏心窝子样。
“大人此言差矣!”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