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穿过街道,最后在一家肃穆门前摆着两座石狮子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轿夫离去,老人推门而入,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的锋烈随之跟上;
庭院堆雪,松树上,座椅上,屋顶,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也许是天气太冷都不曾出门的关系,静悄悄的,大宅子着实冷清,顺着唯一把积雪扫开的弯弯曲曲的青石小路,两人来到一处宽敞的会宴厅之中。
点起一座小小的红泥炉,烧得殷红,上面放上一壶新酿的米酒,温着,酒上浮起绿色的泡沫,恰似一只只小小的蚂蚁,转来转去的仿若活着一般,甚是有趣,狭小的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老人坐主塌,侧塌为锋烈;
老人举起红泥杯,慈祥的眼睛,挑了挑眉梢,问道:“喝点?”
锋烈行礼,恭敬的道:“夫子在上,弟子不敢”
老人名叫‘韩彧’是锋烈是师傅,是他记忆中是一个极为刻板,倔强的人,常常教导,忠君爱国,要遵守君子之礼,可他如今竟成了沸沸扬扬的大秦通缉犯,心有愧疚,更何况,从小养成的畏惧之感深深的扎锋烈在骨子里,导致掌心到现在都隐隐作痛,哪里敢饮?
“算你还有点眼力,说说吧,方才入门之时就发现你面色古怪了,说,刚才敲了我的门,打扰我午睡的人是不是你”韩彧怒目而视,不满的道,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咬牙切齿,银白色的长须抖动着,可见韩彧对打扰了他午睡的人怨念很深;
“弟子知错,请夫子责罚”锋烈咧嘴,有些心虚,行大礼,一幅知错的就改的样子,心里暗自嘟囔,我哪里知道那是你家的门,早知道我是坚决就不敲了;
“哼,这点倒是罢了”韩彧冷声道,‘嘭’的一声,怒然砸下红泥作的小酒杯,酒花四溅,长袖飘舞;目光冷历的注视着锋烈,充满怒气的质问道:“我问你,身为大秦的皇子,长城军团的千人将,你是如何成了大秦的通缉犯,赏银还如此之高,你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弟子拦下了赵高发出的赐死‘扶苏’与‘蒙恬将军’两人的伪诏,打了使臣,也就仅此而已”锋烈胆怯的偷偷望了望韩彧的脸色,又低下头来道,若是旁人如此凌厉的质问语气早都翻脸了,但,谁让他是韩彧的弟子呢?
这话一出,时间就好像静止般;
冷风凉凉的从厅门的缝隙处‘嗖’‘嗖’的吹入屋内;
韩彧先是被惊的一愣,凉风一吹,清醒过来,紧接着勃然大怒道:“你这混账小子,你怎么知道那是赵高发出伪诏,怪不得咸阳那边发出如此高的悬赏,打了使臣,还仅此而已,那是使臣啊,是代表着始皇陛下的脸面的使臣,你还想怎么的?你这是在找死”
“弟子没错,扶苏与蒙恬将军确定不该死”锋烈沉默,怎么说?黑色眸子凝着一抹坚定道,骤然之间,声音变冷;“该死的是赵高,我只是在做觉得的该做的事情而已”
“什么叫做你觉得应该做的?呵,真是可笑之极,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难不成你要谋朝篡位吗?”韩彧眼神冰冷的质问道:
“我只是想杀掉赵高,让大秦百世荣光继续昌盛下去而已,胡亥无德,我就让他退下皇位,有何之错?”锋烈毫不示弱,昂首挺胸的道:
“竖子安敢妄议国,杀掉赵高?就凭你个毛头小子也想杀掉赵高,别开玩笑了,给我滚,你这个目无君上的混蛋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弟子,滚”
韩彧眼神轻蔑的大骂道,瞋目切齿,被气的银色长须的都抖动起来,黑色目光之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怒指着锋烈,一时间竟失了体统;
锋烈面色一变,紧紧的咬着牙,盘坐着,摆放在膝上双手死死的捏在了一起,心中升起一股炙热的火焰,这股火焰不是对着老人而发,而长时间的积累,在此时,在此刻,更为的炙热而已;
锋烈不是怒老人大骂,而是歧视,轻蔑,什么叫做竖子安敢妄议国?年纪轻到底是怎么了?我年纪轻招谁惹谁了?难道就因为我年龄小,就什么都不能做,难道就因为我年纪轻,想做一点事情就那么的难吗?
“弟子告退”锋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韩彧年龄大了,不能受气,容易伤身,再加上尊敬之意也只能暂且退去,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拜访吧,锋烈不是第一次听到讽刺他年幼无知的话语,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也许是因人不同刺的特别疼而已;
赵高狠厉,发出一条条的残酷的命令,身为君主胡亥的不作为,正在将这个大秦一步一步的推向无底的深渊,甚至韩彧前一段时间还从代郡的手中接手了一位‘天大’的人物,堪称大秦的脊梁如今却被囚禁,看这一次次赵高的作为,为了巩固自身的权势,想必他也是活不长了;
明日,我就以老朋友的身份去看看那位人物吧,毕竟我们的时间都不多矣;
瞧着锋烈的举动,韩彧以为他是退却了,放弃了,锋烈转身的霎那,浑浊的老眼,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他还以为秦朝的皇子之中好不容易的出了一个有担当的人,谁知道锋烈几分辱骂的都受不了,如何能成大事,唉,,,;
然而,还没等韩彧将那抹惋惜转为深深的失望,少年离去时淡淡的毫不动摇的话语,让韩彧老怀欣慰的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位卑不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这条路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