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在下着暴雨,突然的闪电伴随着雷声,是那样地贴近。
机上的几个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中尉从前面的驾驶室出来,告诉大家坐好,系好安全带,机场已经做好降落准备。他特别嘱咐我,如果降落时发生意外,让我立即从安全门逃脱,老罗由他们来管。
飞机在盘旋,窗外已经能看到灯光。
几分钟之后,飞机安全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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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已经开到飞机旁,战士们抬着担架跑向救护车。我跟在后面,天下着倾盆大雨,雨水直灌进我的眼里,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两位医生和护士上了救护车,我则和军人们上了另一辆面包车直奔医院。
我再一次拨打李部长的电话,被告知电话已关机。看来,他们已经坐上了飞往长沙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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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对面端坐着中尉和四位地勤战士,像五尊雕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盼望奇迹的发生。
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上,是林医生。我站起来,使她不得不抬头仰视我的目光。“林大夫,情况怎么样?”
“小秦,”她的声音充满了哽咽,“对不起。”
看到她眼里的泪光,我只感到刺骨的寒冷,嘴唇在不住地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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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部长、罗丽和她妈妈出现在走廊的那端,正向这边跑来。
“小秦,老罗他怎么样?”李部长在问我。我躲开她们母女俩问询的目光,去看林医生。“你们随我来。”林医生说。
然而,他们没有让他们走进抢救室,抢救还在进行之中。
她们无奈地转回身来,小丽眼睛看着我,她似乎又长高了,脸庞依然清秀,但已经充满了成熟的魅力。她的头发凌乱,一身黑衣已经在雨水中湿透。那双哀怜的眼睛令我心如刀绞。
我看到她们母女向我走来。老罗的夫人真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小秦,”她说,“谢谢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师母,我没有照顾好他,对不起!”
我看到小丽张开了双臂,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我当时的感觉,因为自从与你相识之后,我总是有意与其他女性拉开距离,包括比我大的林医生,也包括比我小的罗丽,然而此刻,我却无法躲开。“秦叔叔!”她扑到我的怀里,这一声“叔叔”唤醒了我,是啊!我是她的秦叔叔,我看着她长大,多年以来,我已经成了他们家庭的一员,是她的亲人。我紧紧地抱住了她,任由她在我的怀里哭泣、颤抖。
抢救室要求家属进去,她们母女俩和林医生走了进去。
李部长颓然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叫我怎么面对小丽那双怨恨的眼睛!”
半晌,他起身,也进了抢救室。
我没有进去,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不宽的走廊,此刻显得如此空旷,就好像已经包容了整个世界,而这世界中没有色彩,只有天棚的白色和地面的黑色。不远处,五名官兵身上的蓝绿两色成了这黑白世界的唯一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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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再也没有醒来。七点零五分,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老罗的遗体从抢救室中缓缓推出,推向走廊的尽头。当他的遗体经过五名空军官兵的时候,我听到:“起立!敬礼!”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心潮澎湃。在我的记忆中,那一切就像是电影的蒙太奇一般,而我只是影片的一个观众。我感到一种神圣的力量正在止住我的悲伤。这不正是老罗所期望的,一个军人的葬礼,他实现了作为一名军人的庄严和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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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等到老罗的遗体火化。第二天就启程返回了x基地,去完成他此行未完的工作。吴大校和崔中校都没在。他们听说老罗的死讯,都赶赴长沙,参加这位老战士的告别仪式。
我到老罗的房间中整理老罗的遗物。老罗随身携带的,没有多少私人物品,大部分都是笔记和资料,而这些都锁在基地的办公室里。在他的物品中,我发现一本书,封皮很旧,是《海水的下面是陆地》。我翻开书,里面掉出一张黑白照片。我捡起来,这是谁?有些像小丽,又不像,对了!是师母,想不到她年轻时这样漂亮。
看着这本书,我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我在心底默默地说,“老罗,等到国家完全统一那天,我一定会到您的墓前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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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上了漫漫的归途。这路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你不断地打电话给我,安慰我。
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我想起临走时说的话,是我该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一个月前,你说,接到我的电话,你会换上跳操时那身性感的衣服,等着我回家。可是眼下,我又怎么有心情去欣赏你的美丽呢?
电话响了,是你。
“告诉我,你在哪个车厢?”窗外一个人影闪过,那不是你么!
我拎着行李走下列车,发觉你就站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你破天荒地跑来接我。你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黑色的毛衫,带着黑色的墨镜。像是专门为了迎合我当时的心情。我走上前,你抬起胳膊搂着我的脖子,我一把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将脸埋进你的长发中,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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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老罗的遗愿,他的一部分骨灰被埋在了x基地附近的烈士陵园中。
他的妻女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