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巨大的青白脸从打开的棺材缝中探了出来,那两双眼白过的的死鱼眼阴森森的瞅着我,我的心跳顿时吓得漏了半拍,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齐小雨,你千万别怂!”
灵的声音若醍醐灌顶,我壮着胆子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死鱼脸”忽然阴森的笑了笑,伸出冰凉而苍白的手把我从棺材里拽了起来。
他提着一盏灯,古老的煤油灯式样,幽青的光芒从灯罩中散发出来,照亮了这隐藏着无限诡秘和邪灵的夜色一角。
我这才看清,他们都穿着一身破败的西装,有些地方都已经破洞了,潮湿的泥土附着在黑色的布料上,趁得这身衣服越发的腐朽破败。他们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
“出殓,送新娘子入花轿。”
穿着西装的男鬼敲了一下手中的锣,佝偻着背,缓缓向前走去。
我机械的跟着他的步伐,放缓呼吸,尽量让我的脚步变得僵硬一些。
我这才发现,我的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婚纱,款式很老了,可是做工却非常精细,看上去不像是普通影楼那般粗制滥造。
我起初赶到有点新奇,但是一想到这衣服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顿时恶心的想吐,恨不得快点把它从身上脱下来。
前路雾很大,我甚至都无法清楚的明白我现在身在何地,只觉这路着实不平,坑坑洼洼的石子和松软的黄土使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一抹鲜艳的红色穿过浓重的雾霭,刺激了我的视线,僵尸带着我,来到那火红的花轿前。
一个敷着厚厚脂粉,点着媒婆痣的老胖鬼走到我面前,瞪着死鱼眼阴森森的看着我。她指了指对面的花轿,我从善如流,学着她们的样子,迈开僵硬的腿,坐到花轿中。
“子时到,起轿!”
鬼媒婆扯着嗓子,喊道。
那辆轿子晃晃悠悠的悬空而起,四个角就像是被四个看不见的手抬起。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意,我的耳畔响起一阵轻飘飘的喘息声。
若有若无的,不带一丝人类的体温的热度。
轿子外面的凄惨的破锣声,破败而凄凉的响起。极其没有规律,但是却又离奇顺应了我身旁那怪物的呼吸声。
我紧紧攥着婚纱巨大的裙摆,竭力让我的心绪稳定下来。我不敢动弹,怕惊动了紧挨着我的怪物。
然而过了很久,旁边那玩意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能听见她一下又一下冰冷的呼吸声。
久而久之,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与安宁。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红花轿里昏暗的环境。我活动了一下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无意之间碰到了那坐在我身旁的怪物。
她……似乎也穿着和我同样质地的纱裙!!!
我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那怪物,一个白花花的轮廓紧紧的靠着我,大大的婚纱裙摆她格外的虚无,厚厚的头纱遮挡了她那惨白的面颊,依稀可见她那如雪般的红唇……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我感觉……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东西,和我长得那么像?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也不顾上害怕一把掀开那女人的头纱。
一张熟悉得过分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难道不就是我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的脸,只感觉像摸到了一团被冷冻在冰箱里的肉。我触电似的缩回手,对面的那人依旧面无表情的坐着,若不是她微弱的呼吸,以及圆睁着的双眼,我真怀疑我的确摸到了一具尸体…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一股浓稠的血浆顺着那女人的额头流了下来。
我扒开那女人的头纱才发现,她的天灵感上有一个拳头大大血洞,鲜血将她的头发染成了暗暗的枣红色,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我常用的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扑鼻而来。
发自灵魂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我拿起那女人的手,发现她的手臂上竟然有一处和我一模一样的伤口——那是,之前和鬼老太搏斗的时候留下来的。
这个女人真的是我?我……怎么会这样?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东西?
正在纠葛凌乱间,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我在之前,挣脱那个毁容的男鬼的时候,不慎跌入深坑,头颅撞到了坑底的石头上。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老板宋灵。
他竟然和那个毁容的男人走在一起,站在深坑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仿佛看到了满怀希冀的伸出双手,希望灵能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灵……救我。”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喑哑着嗓子呼唤灵的名字。
可是灵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举起手枪,对准我……
“宋灵!你疯了吗!”
灵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缓缓的扣动了手中的板机。
子弹没入了我的头颅,在乱石嶙峋的地上溅出一朵极其残忍的血花。
我死了,尸体双目圆睁,不甘心的望着置我于死地的凶手。
那个深坑最终变成了我的坟墓,洁白的婚纱变成了我的丧服……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灵将我的ròu_tǐ出卖给不得安息的灵魂,还企图麻痹我的灵魂让我永远忘却被他枪杀的耻辱。
为什么会这样……
我呆呆的坐在轿子里,说不上有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