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兵变之后,孙秀以此为由,对曾经得罪过他的那些士族多加杀戮,缇骑夜访王公大臣,菜市场上斩了一批又一批,真可谓是“尸骸成积,血汁飘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整个京洛再次陷入一种沉重的恐惧之中,好一段时间,京洛的士子们都不敢出门诗酒交流,弹琴写意。继大名鼎鼎的潘安,石崇相继被杀之后,京洛又传出了另一则传言,道是淮南王叛变之日,王济曾策马去过淮南王府,又有人道,淮南王府里的一个侍从在廷尉的审讯之下已然招供,王济曾到淮南王府之中与淮南王密谈过谋反一事,甚至淮南王手下的那些高手剑客也是多亏了王济的帮忙收罗。当乐宁朦听到这则消息之时,便已感觉到事态已然朝她不可想象的严峻方向发展去了,前世的王济便也是死在这个时候。“阿朦,你要去哪里?”看到乐宁朦突然骑上一匹骏马神色慌张的疾奔而去,乐彦辅追了出来,忙大声喊道。但乐宁朦始终没有回头,而是不停的鞭笞着骏马朝着北邙山的骁骑将军府方向飞驰,骏马以箭矢一般的速度疾奔,景阳街道上的人们纷纷避退,也不知过了多久,乐宁朦才到达骁骑将军府门前。而一个时辰之前,骁骑将军府的密秘客厅之中,孙秀正将一把长剑横在王济的面前,除此之外,他的手中还有一封血写的绢帛。“王将军一生英勇盖世,爽迈超群,十八岁便随父兄参与灭吴之战,建立不朽功勋,说起来,孙某也十分佩服,不过,现在廷尉审讯之下,已有人承认淮南王谋反一案,也有你王将军的参与!”他重重的说到这里后,又语带含笑的转折道,“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查明,赵王殿下也是不忍王将军落得如潘安、石崇一般的结局,才会让孙某前来与王将军密谈……”顿了顿,他又低声笑道,“想来王将军也是聪明之人,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哼,想要将宣帝的太祖神庙移至我北邙山,不过也是为了假托诏命,迷惑百姓,来达成你和赵王的狼子野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王济冷哼道。“天子暗弱,若国无明主,大晋江山尽早要落入藩夷贼子之手,王将军自小便聪慧过人,难道还看不明白,王将军若真为大晋着想,就该支持明主,匡扶我晋室?”“谁是贼人,孙先生莫非还没有自知之明?”王济的一句冷讽立刻便让孙秀脸沉了下来,他手握着那张血色绢帛,隐忍了一会儿,突地冷冷的沉声道:“王济,你别逼我下狠手,你太原王家我不敢动,卫家的那两位遗孤,难道我还不能动了吗?”孙秀这么一说,王济才脸色大变,握紧了拳头。“孙秀,你卑鄙!”他暗恨着低声骂了一句。“哈哈哈……”孙秀低声冷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又扶着案几沉声道:“只要你肯交出十万卫戍军的兵权,将北邙山这一块宝地交付朝廷,然后自行了断,我必会上禀赵王殿下,不但会对卫家的两个遗孤多加照拂,还会给王将军追赠谥号以及世袭罔替的爵位。”乐宁朦赶到骁骑将军府的时候,孙秀已经离去,她神情惶急的向府中仆人问出王济的所在时,便又快速的急奔至了密室会客厅,而这时的王济果然在宝剑,那剑乐宁朦也识得,正是秦时旧物秦将蒙恬所用的一把宝剑——莫邪之剑,然而这也是一把不祥之剑。王济抚着这把剑看了良久,最终将剑身抽了出来,一时间寒光四射,如同银霜一般盈满内室。“蒙恬积三世于秦,最终也不过落得这般下场!”王济苦笑着沉吟了一声,便刷地一下将剑身横在颈前,就在这时,耳畔传来陡地一声疾呼!“王将军,不要——”她喊道。王济愕然一惊,寻声望时,就见正是乐宁朦站在门前。“你怎么来了?”他尴尬的笑问道,然后眼神中却殊无笑意。乐宁朦的眸子顿时变得潋滟而晶莹,她走到王济面前时,便跪了下来。“王将军,难道朦的那一句赠言也改变不了王将军的决定么?”她道。王济将她扶了起来,叹道:“阿朦,我记得你那日跟我说,我曾将你比作卧龙,而你最欣赏的其实是东吴的周郎,不瞒你说,其实我这辈子最欣赏的人也是周郎公瑾,奈何英雄气短,最终英年早逝。”说罢,他将手中的剑摆在了乐宁朦的面前,问道,“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乐宁朦点头道:“我知,秦将蒙恬所佩带的宝剑便是这把剑,这把剑也是王将军当年随父出征灭吴之后,先帝亲自给王将军佩上的,向征着王将军这一生的荣耀,入朝不趋!”王济听罢,笑了起来,不禁想要去轻抚乐宁朦的脸颊,最终又似顾及着什么将手放在了乐宁朦的肩上,低声道:“想不到我王济一生到头,竟然能得你这样的一个红颜知己!”“不错,大丈夫处世,必当佩七尺剑,升天子阶,男人的一生抱负,不过如此,我这一生也算是没有多少遗憾了!”听出王济语气中的绝然,乐宁朦心中更是心痛,仍然试图劝道:“王将军,并非天无绝人之路啊!”王济笑了笑道:“阿朦,你才识不凡,应也读过史记里的一段,蒙恬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可谓对大秦忠心耿耿,然而最后却被赵高设计含冤而死,他在死前有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乐宁朦想起那段话,眼泪顿时就溢了出来。她点头道:“今臣将兵三十馀万,其势足以背叛,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蒙恬说,我统领三十万大军,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