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期满,丛一仙得脱囚禁,回到学舍,那先生和别的同学对他依然冷嘲热讽,他懒得理睬,久而久之,众人也就不再理他了。
他每日中午和晚上,都去找甘莹莹学习医书。一来二人相处融洽,说话时无所拘束,二来甘莹莹对各种古典医术的理解很深,讲解时用些通俗易懂的话,辅以比方、举例之法,丛一仙学的既快且牢,能跟其他学生的进度保持同步。
这日正午,二人在学舍后的湖边见面,甘莹莹给他讲《素问》中的一节,忽听得一人笑道:“怪不得你这异族上课睡大觉,原来找了一位名师高人呐。”
丛一仙回头看去,却是他的几个同学,为首的便是马爵,他不愿跟这群人多做纠缠,当下冷冷道:“我爱怎样便怎样,跟你们没关系。”
马爵尖声道:“呦,找了个麻脸妹给你撑腰,就不把同学放在眼里了?”其余几人哄笑起来。
甘莹莹脸上的麻子很浅,并没到“麻脸”的程度,怒道:“喂,你嘴巴放干净些,我们又没招惹你们。”
马爵哈哈一笑,道:“我嘴巴不干净又怎样?麻脸妹,麻脸妹,你满脸芝麻,家里肯定不缺烧饼吃啦。”众人笑的更加放肆。
丛一仙见他们辱及甘莹莹,很是愤怒,挥拳便打向马爵的面门。
马爵有心挑衅,自然有所防范,伸掌接住丛一仙的拳头,叫道:“你们都瞧见啦,是他先打人的,我要正当防范啦!”另一只手在丛一仙面前一晃,丛一仙也抬起另一只手要挡,马爵伸足一绊,丛一仙仰天摔倒。
马爵笑道:“这叫做结绳绊猪,以后你们帮着屠夫捉猪,就用这一招,管保百发百中,哈哈哈哈。”
他笑声未绝,便听得风声响动,见是甘莹莹挥拳打来,正要侧头,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鼻血长流。
众人没料到这麻脸小妞出手如此迅捷,发一声喊,想要一拥而上,马爵叫道:“各位不用急,我刚才一时大意,瞧我怎么调制这麻脸妹。”摆个架势,左手低,右手高,挑衅道:“来,小妞。”
甘莹莹二话不说,挥拳便打。马爵练的是鹰爪一路武技,十指张开,左手去接对方拳头,右手扼向甘莹莹的咽喉。
甘莹莹突然收拳,身形转动,避开马爵的抓击,一个肘锤打向他肋间,马爵双掌齐推,要把她推开,蓦地双腿被绊了一下,也是仰天跌倒。
甘莹莹笑道:“这叫做结绳绊狗,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有些笨狗也能踩上。”
其他人迈步上前,将甘莹莹围住,气势汹汹的盯着她。
甘莹莹怀抱双手,有恃无恐的道:“一块上我也不怕。”
几个男学生围攻一个女学生,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众人对视几眼,道:“好男不跟女斗,这次先放过你们。”
众人走后,丛一仙惊诧的看着甘莹莹,道:“想不到你还会武功呢?厉害厉害。”
甘莹莹道:“这是我八岁时,一个游侠教我的。他受了重伤,又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没人理会,我爹把他带到家里,给他治好了伤,让他在我家休养,他复元后,便教了我一个月的武功。”
丛一仙道:“原来如此。”
甘莹莹问道:“他们每天都这么欺负你吗?”
丛一仙不愿在她面前承认丢脸之事,便故作不在意的道:“没有,只是今天这样。”
甘莹莹道:“那就好,以后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随即笑道:“以后你要是不用心读书,我就用那一招“结绳绊狗”来教训你。”
丛一仙笑道:“你舍得么?”此言一出,他登时觉得出言轻薄。其时他和甘莹莹相处有两个月了,这少女虽不漂亮,却聪敏善良,对他也很好,他情窦初开,不免对甘莹莹暗生情愫。
甘莹莹也觉这少年勤奋诚恳,对他有些好感,是以听到这话,并不恼怒,害羞之中更有几分欣喜,嗔道:“你瞧我舍不舍得。”
二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甘莹莹道:“快上课了,咱们走吧,被他们耽下的课程今晚补上。”
二人分手告别,丛一仙来到学舍,那先生见他进门,冷笑道:“你既然找到一位名师,何必来这里?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吧。”
丛一仙知道是马爵等人打了报告,不知该说什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先生一张脸沉了下来,喝道:“丛医,你跟着旁人学到什么了,来,让我瞧瞧!”
丛一仙解释道:“我上课的时候学不会,只能在空闲的时候找人教我。”
他言语间有责备先生不会教书之意,先生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丛一仙面前,伸手抓住他衣襟,怒道:“来,我就不信有人能教得好你这蠢材!你给我背,要是背不出东西来,你就永远别进这学舍!”
丛一仙心想:“你这山羊胡子不会教书,还总是骂我蠢,好,我叫你看看是谁更蠢。”张口背诵:“凡针之要,官针最妙,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
他背诵的正是上午先生讲授的“官针”一节,先生见他背的十分流畅,与先前在自己跟前磕磕绊绊的情状截然不同,怒火渐消,心下称奇,待他背到“脉之所居,深不见者,刺之微内针而久留之,以致其空脉气也”时,截口问道:“这句话何解?”
丛一仙淡淡道:“深处看不见的经脉,刺针时力道要轻,停留要久,这是为了引导空穴里的脉气。”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