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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儿你的为人品性,为父再了解不过,何况张宁毕竟是你堂妹,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施以援手。哪怕不相认,救后任其自由,也好过放任亲眷流落风尘。
我儿也大可安心,等到无极卫找到可能藏匿她的地点,为父还是有几分手段的。待将其救出之后,为父会亲自把她交到张燕手中,决不会让我儿声誉有任何受损!”
看着张世平信誓旦旦的样子,张钰心头猛地一酸,想笑,又涌出了泪感。
“父亲大人,你又何须如此……孩儿如今是有了些名声,可那都是浮云,做您和母亲的孩子才是最令我骄傲的事情。在钰的眼中,再多的名气声望也抵不上我父亲的一句话!
钰不在意那些虚名,孩儿心中也能辨对错,又何须为这浮名所累。我这就派人去全无极的青楼妓院搜查,若有藏匿者必会付出代价。
等孩儿把堂妹寻回之后,您也不必再把她送去黑山。无极阁的课程很快就要开始了,天下多少才俊欲往我无极阁而不能,我又怎么会让自己妹妹吃亏。至于黄巾一事,这世间再不会有谁可以泄露,我会教他们永远闭上嘴巴。
在我无极城,她就是所有人的公主,您……就是太上皇!”
“臭小子,说起这大不敬的话倒还有颜面得意——不愧是我张世平的儿子!”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宣纸般苍白,天空象是涸了墨水的纸,又像是兑入了清泉的墨砚,渐渐晕开出淡蓝青染。
晨光初现,时不时会有清凉的风从街头巷尾吹来,让人以一个激灵唤起神志清明,用来濯洗夜留下的困顿。
又一阵凉爽轻风拂过,张宁抬头望去,只见到在接天处流出一道青蓝,象通往天国的河,浮露着遥远的绵绵青峰,在初晨的冰白雾气里泛起闪烁的青光,青光之中,是建在山腰的一座别苑。
山头上忽悠悠飘来烟云一朵,就盖在这座别苑的顶上,端的是所疗养休憩的上好府邸。
这是吕布的临时居所,虽然没有袁绍如行宫那般奢华,但是在环境和风景上却更胜一筹。毕竟这是张钰为他姐姐所准备,自然会以最高的标准对待。
张辽同高顺轻轻将门叩开,吕布带着吕玲绮走了进去,玲绮——这是张辽纠正之后给少女的名字,吕布表示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从此姓吕是注定的了。
张宁稍稍加快了步伐靠近吕玲绮的身边,想在这位曾并肩战斗、年龄相仿的铁汉妹妹身上找找温暖,谁知一扭头,她竟看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小脸稍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否是一夜奔波受冻的结果。
“父亲大人……”
“嗯?”
“母亲大人她……”
“傻丫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
吕布正说着,后院中便出现一个倩影。
吕玲绮呆住了,张宁也愣住了。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丽的佳人?
恰便拟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
她身穿蓝色梭布刻丝缎袍,湖色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裙在地上垂着,却纤尘不染。似乎是天气微冷的缘故,她还裹着一层淡蓝弹墨绫薄薄纱披,整个人和这天际完美相合。
墨玉般的青丝随风而动,她朝着几人慢慢走来。
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张宁脑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武帝时李延年所作的那首乐府诗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位,应该就是无极侯的姐姐、温侯吕布的夫人刁秀儿了吧。
“秀儿,”吕布看到刁秀儿从院中出来,忙是快步上前将她扶住,用无尽关怀的语气呵责道:“谁让你出来的,我不是吩咐过要她们照顾好你吗!”
“奉先大人切莫动怒,是秀儿担心大人安慰,一时间难以入睡。”
“哎!都是吕布的罪过!可秀儿你要知道,你的身体比某的性命还重要得多。更何况你那弟弟刚刚才给你调理好,若是再病下去,他和我都会心痛。”
“秀儿明白。”刁秀儿轻轻一礼,又看向了张宁和吕玲绮,“这两位是——”
“来!秀儿,让我给你介绍,这是昨夜我认的义女,名叫吕玲绮。”
“义女……”刁秀儿不知想到些什么,努力将笑意抑住,“看你们灰扑扑的样子,一定累坏了,快随侍女下去歇息,等休息好了再说。”
“是……母亲大人!”
“谢张宁过秀儿姐姐!”
“好乖的孩子啊,”刁秀儿笑着默默吕玲绮的脑袋,又朝张宁道,“还有你,奉先,这位是……”
“我是——”
“她是我的好朋友!”
刁秀儿笑着看看二人模样,随后挥手道:“好好好,那你们一起下去吧,有什么我们明日再叙。”
半个时辰后,主院之中。
“秀儿,吕布知错了,你不要不理某好不好……”
若是让这世上的旁人看到天下第一武将、温侯吕布能有这般恭顺温和的态度,恐怕得惊爆不少人的眼眶。
“秀儿哪里敢怪罪将军,将军本事大,一夜不归家,还带回两娃娃,秀儿是很傻呢。”
“呃……秀儿的文采真是又有精进,这一听就是老江湖了……”
“秀儿才疏学浅,可当不起将军的夸赞,要说起来还是将军厉害,连人家名字都给起好。”
“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