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台小住了一天之后,在三月的第十天早上,一行人又踏上了新的旅程。继续他们漫长的火车之旅。
这次他们没有能够幸运的买到头等卧铺票,只买到次一等的车票,当即便是硬卧也只能坚持到喀什,这里到碎叶城之间还有一段漫长的路,但是铁轨尚未铺通。
“下面我们要用骆驼和马来前进了。”经验丰富的史老柒在集市上找到一位白胡子老大爷:“安大爷会带我们沿着商路前行。”
“朋友,都是朋友。”安大叔看着阔少郭山掏出来的票子,眼睛都直了。
“从这里到碎叶城不算太远,走慢一点三天能到,走得快两天就能到。”史老柒坐在骆驼上稳得很,不过三个小伙子还是第一次骑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而他们的三位黑人护卫则始终以警惕的眼光打量着道路沿线放牧的牧民。
虽然两地之间没有铁路,但是却有方便调兵而修建的驰道。这是一条用黏土、碎石和着糯米浆修筑成的道路。黏土因为富含铁元素而呈现一种深沉的红色,安大叔说这是当初夏昭宗用不肯归顺的异教徒的血和着泥巴修筑起来的道路。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离喀什城越来越远,眼前的蓝天和草原也显得单调了起来,而远处的雪山却始终还是那么遥远——安大叔说,碎叶城就在雪山的那一边,从山口过去,就进入到了河中地区。
“枯燥,乏味。”黄阳忍不住打着哈欠,路边的野花也不能勾引起这位天**漫的少爷的兴趣,而程祁在马背上已经学会了摇摇欲坠地看书。他手里捧着一本昨天在喀什的一个杂货铺里用两文宋钱淘换来的小书,上面记载了雪山那边的民间故事,有些荒诞不经,但是有些很有趣。
“这里有一个故事,和你们分享一下吧。说的是最后的唐军——在安史之乱之后,安西四镇逐渐与唐朝本土失去了联系,而他们又遭到了南方的吐蕃、西方的萨曼王朝侵略,最后不得不放弃了最后的据点碎叶城,然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中。有人说他们建立了一座新城,依然叫做碎叶,也有人说他们北上去了广阔的大草原。但是无论如何,除了神,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最后踪迹。”
“这倒是先烈的遗迹啊。”郭山道:“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些唐代先烈的最后所在,倒是一件极大的功德。”
黄阳拍马上去:“安老头,你听说过碎叶的唐人吗?”
“唐人?”安大叔摇摇头:“什么糖人,蜜人,都没有听说过。”
史老柒扭过身子来道:“碎叶城有一座唐军博物馆,你们如果想去参观的话,倒是随时方便。”
有了一个目标,似乎前方雪山中的隘口看上去也近了一点。
但是因为三位豪杰还是第一次骑马,拖拖拉拉地走了大半个白天距离隘口还有二十里地。史老柒与安大叔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在日落之前还是赶不到隘口,夜里走山路比较危险。便索性决定在野外扎个帐篷,就在这广阔的草原中暂时的安营扎寨。
体力活自然有三位黑奴去做,少爷们拿起了蹴鞠,在天然的草坪上欢乐地踢了起来。
忽然程祁脚下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儿没有摔个狗啃泥。还好他晃了晃就站稳了。
“该死的。”他回身踢了一脚那个东西,但却感觉从脚尖传来的感觉不像是草根,倒像是个金属物件。他忙蹲下身来在草丛中拨了几下,果然,在草皮上找到了一个金属的楔形物体。
“看上去好像是个箭头。”黄阳夹着蹴鞠跑了过来:“是哪朝哪代的能认出来吗?”
“这我可没本事了,但我感觉不是突厥就是回鹘。”程祁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个箭头还不太寻常,它的周边似乎镀了一层金箔,因此才能保持住比较完整的外形。
不过,以草原游牧民族那种苦哈哈的秉性,能够用得起金箔包头的箭头,怎么也该是个大汗吧?程祁还是找了个丝绸布包把那个箭头收起来,准备到了碎叶再找懂行的人问一问。
很快就入了夜,在篝火下,黑人们唱起了悠扬的歌谣,而吃货们只晓得眼巴巴地看着油脂爆裂的烤肉,在喀什买的馕,配上哈密特产的葡萄干,再来点葡萄酒,生活真的是不知道有多美。
程祁靠在一驼骆驼的驼峰上,身上盖着在轮台买的回鹘风格的羊毛毯,头顶上是浩瀚璀璨的银河——安大叔说,他们还来得太早了,夏至前后在伊犁河谷观赏星星,那是一项古老的盛会。据说,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有文字记载之前。西域的先民们就学会了通过仰望星空来占卜凶吉,那时候的萨满祭司,能够读懂星星的语言,领会天神的旨意,但是后来这一门古老的技术却慢慢地试穿了,只留下了观星盛会这么一个活动。
看着头顶上的银河,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却想得更远,这一片银河,与他曾经沐浴的星光是否是同一个呢?这浩瀚的宇宙究竟有多少未解的秘密?人类啊,面对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光与热,真是太渺小了。此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与整个雄壮的宇宙相比,人类所能把握到的知识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也无怪乎在这样浩瀚的奇景面前,会有无数的宗教如井喷一样的爆发出来。
不知不觉,他怀着对人类命运的沉思陷入了梦乡之中,第二天,当东方大地为阳光普照的时候,程祁也在伙伴们的吆喝中醒了过来。
“走咯,今天我们上午过关,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