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好了木板,古丽在前面赶着马车往巡林客的小屋送货去也。郭山自然是不甘落后,也上了车。
黄阳和程祁只能落后半步了,他俩也正好乐得给古丽创造一个机会,便故意走在后面。
平心而论,若非眼前正有一场大战,他们正好好好地欣赏这么一场风景。
按照地理图上的说法,这是一座高海拔的针叶林山谷,两侧的陡峭山坡,靠近谷底中央的地方因为地热的缘故,生长着丰富的植被,除了高大的落叶乔木和针叶林之外,树根下的腐殖质中还生长着各种美味的菌菇。
海拔逐渐升高,落叶乔木渐渐少去,越向高处,针叶林便完全取代了其他的种类。
在山坡上,针叶林覆盖着低矮的部分,而更为陡峭的地方,就只有苔藓还能生活。
在山最高的地方,终年风雪,白皑皑的雪线之上什么都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只有白雪和冰柱存在。但不要以为这里就是绝对的生命禁区了。
每年春天来临之后,温度会逐渐升高,冰雪渐渐融化,便形成了一道道溪流奔流向下,滋润着山谷内的土地。
可以说,山谷内所有的生命,都是依靠着雪线之上的融雪而得到了生命。
“这里应该是一座火山口。”程祁大胆的猜测道——海拔的分界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物种的变化却实在是太快。已经远远超过了海拔升高一百米气温下降零点六摄氏度的标准。故而他大胆的猜测,在山谷的底部可能确实是存在着地热的涌动,以使谷底的温度达到了温带的水准。
黄阳摸了摸地表的泥土,用手捏了捏那些富含有机物的黑色黏土道:“这里的土壤与草原完全不同,听说还有大型的野生动物存在呢。”
说时迟,他们好像听到了前方密林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声动物的吼叫。
“老虎吗?”程祁把猎枪端在手上,不太确定的问道。
黄阳左手端着大口径手枪,右手拿着猎刀,也很不确定:“要不要去看看?”
程祁犹豫了一会儿,理智还是压到了好奇心。
“等过完了这一关再去看看吧。”
“也好,我们先放过它一马。”黄阳很坦然的转进,两人一起过了一座桥,正好看见一位猎户背着炸药路过。他招呼两位小哥:“喂,帮我一个忙好吗?镇长让我把这些炸药装在桥下面,然后设好机关,只要回鹘人一过来,我们就让他们变成落汤鸡。”
程祁看看河滩:“这水也不深啊,他们就算是淌水也能过来。”
猎户道:“黄先生说了,咬不死人还可以恶心人。反正这个木板桥搭起来也不费功夫。能给回鹘人添个乱子都是好的。”
布设了陷阱之后,从西方的山谷入口处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黄阳抬眼望去:“回鹘人该来了吧。”
程祁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厉害:“应该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张嫣,那个果断而残忍的妖女,她和他一起做过的那些事情,忽然一下子都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中——直到黄阳拉着他跑到了树林中,等待着回鹘人的来临。
山谷入口处,约五百人的回鹘人马正排成长队,缓缓地进入山谷。他们同来自一个部族,首领名叫赫拉汉——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部落酋长。他充满力量,而且嗜血。昨天下午正是他亲自带着本部族的勇士冲锋,不计伤亡的冲过了夏军在一座丘陵上的防线,奠定了胜局。
那当然是一场惨烈的胜利。夏军不过区区三百多人,只有一个连队的编制,有一名少校统领,他中规中矩的按照步兵操典上的教程占据高地,用工兵铲挖出壕沟,将挖出来的土用麻布袋装了堆成掩体。甚至还安排了交叉射击的狙击台。如果时间再多一点的话,夏军可能还会搭起拒马和鹿柴。在这样充分的防御下,回鹘人猛攻了一个上午和中午,死亡和重伤的近千人,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直到下午,大概是夏军的子弹不多了,手榴弹也用的差不多了,才能让赫拉汉的部族冲上高地,即便是在白刃交战中,回鹘人也没能占到便宜,训练有素的夏军相互掩护着组成战斗小组撤下了阵地,即便是在退却中也保持着良好秩序,不但重伤员被转移走了,甚至连战死的同袍的尸体他们都大部分就地掩埋了。
赫拉汉估计,那一个连的夏军,最后可能还有一百余人跑了出去,就算其中不少都是挂了彩的,回鹘人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却只消灭了两百左右的敌人并且还不是全歼……
虽然赫拉汉没有上过军事学院,但是他也知道这场胜利并不光彩。
赫拉汉小的时候曾经跟随父亲服劳役——夏王国对这些回鹘人防范的很,不让他们从军有获取军功的机会,但是却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每次王国大军出动,都要征发回鹘人自带干粮为军队服劳役——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供应粮草,修筑营寨都是回鹘人的苦活累活。也是在漫长的劳役生涯中,赫拉汉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一些行军打仗的入门知识。
自然地,他也知道王国大军是有多么的威名赫赫,对付反叛分子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在从夷播海到吐火罗、波斯的道路上,还留着夏军用叛乱部族的人头筑起来的京观呢!
眼下,那些狂热的黑衣传教士们,叫嚣着“恢复河中,直抵夷播。”想要建立一个从高原到里海,与波斯相接壤的新回鹘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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