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明黄色的背影。
那背影走得极快,没有回头。
桌子的南瓜糕早已经冷掉了,地还掉落了两根筷子。
这么多年,她都是看着这个背影过来的。
第一年的时候,她每日在祥瑞宫等着他。
每次,都是失望。
一年,只能见他一次,那一次都是来的匆匆去的匆匆。
她的印象里,最深的便是那个背影。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
每一年都只有一天能短短的相见。
可每一年,这个背影就会消瘦一分。
一年不如一年健壮。
这身本来很是合体的龙袍,却是一年比一年宽松。
她不知道在他身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他一年比一年沉默,脸的笑容一年比一年虚伪。
前几年,他来的那日,就是她的节日。
会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打扮一番,会让小厨房准备一桌子的菜肴,会让宫人们在那天好好打扫祥瑞宫。
那一天,一向随和的她会变得十分的紧张,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她都不允许出问题。
即使,那一日,他从来不会在她身多看哪怕一眼。
他不会注意她特地在头戴的那支结婚时的凤头钗,不会注意她向来素净的手涂的蔻丹,更不会注意,她身穿的,是她一年只穿一次的新裙袍。
那一日,他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会留给她。
他不会知道,每一次,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是她含着泪,独自尝遍。
新年里,是全后宫的庆典,却唯独她这里是冷冷清清的。
因为他不喜欢太傅。
所以即使是过年,她都不会请父母进宫。
于是,一年年的过去。
她还是会每日期待着他的到来,但是那期待里却隐隐变了味。
即使听见他不来的消息,她会失落,却不会再去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自己。
因为她太清楚了。
他就是不喜欢自己。
她看了他这么多年的背影。
她盼了他这么多年的来临。
终于,在他渐渐有些松动的一年里,她终于放下了他。
因为他的绝情吗?
好像也不是。
因为他的不爱吗?
好像也不是。
也许,更多的是她自己吧。
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放手的理由。
一个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的理由。
不是她不爱了,是她累了。
用了这么多年,爱了这么多年。
她,终于感到了疲惫。
如同是一个溺水的人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孩子,可能是她继续待在这里的最后一丝希冀。
再是九个月,之后,她便可以,真正地放开他了。
“程青,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直到今日,你还是我最爱的人。”
这句话,她只敢在这无人的房里,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到像是一根羽毛,慢慢地掉落在地。
这声音,终究没有被门外的人听到。
“摆驾,回居安殿。”
程青出来时,眼睛里有血丝,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的脚步极快,德才等人差点就要跟不了。
德才的印象里,一次看见这样程青,是多年前,他亲手.......
想到这里,德才不禁打了个冷颤。
今日的程青,很可怕。
因为是程青亲自指明要去祥瑞宫,居安殿今日并没有准备晚膳。
“德才,朕等会要去泡澡,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接近那里。”
“皇,您还没有用晚膳啊!”
“朕要先去泡澡,晚膳你随便准备罢。”
“是........”
德才抖了抖手中的拂尘,眼里是满满的不安。
越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发火的程青,他越是害怕。
刚刚即使是在门口,他都能预料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丽妃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求他让他提醒皇去祥瑞宫的丽妃了。
那个每日期盼着皇来的丽妃,在一场场的阴谋,一场场的伤害后,终于也放手了。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只有德妃这样的人才能在这后宫里生存。
她活的太明白了。
她能把自己的感情和想要的分的清清楚楚。
她不是一个仰仗着皇活着的女人。
丽妃,说到底,她输在了一个“情”字。
她用情太深,不清楚这皇家的生存,这情字是万万不可有的。
可他现在更加心疼起皇了。
这个孤傲的男人,终于,失去了这个世界最后一个真正爱着他的人。
并且这失去,是在他看清了自己的心的那时候。
越是想要珍惜的东西,他便越抓得紧,越紧,却是离失去更近了。
就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情,他用了最蠢的办法去试验它。
这试验的代价却是十足的大。
他失去了她。
“今日竟然有闲工夫来这里泡澡?”
调笑的声音从屏风后面想起。
程青闭着眼睛,不予理会。
“怎么,都不理我了?刚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朕建议你最好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不然朕不保证今天你能不能平平安安地走出这个皇宫。”
“我好怕哦!”
黑衣男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今日他的步履十足的悠闲,一看就是来这里看笑话的。
“明日就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家宴了。怎么,你准备的很充分了?看你这么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