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竹在楼下呆了一会,直到寒风来袭,打了个冷颤才回过神来。
她回过身后,甩甩头,跑回了家。
廖瑾正在厨房忙碌,看到她回来就招呼道,“倒点你爸喜欢的酒,还有摆点橘子糖果。”
林欢竹僵硬了一瞬,廖瑾又催了一次才答应了,打起精神摆好。
廖瑾煎了两个鸡蛋炒了盘花生米,又摆了一盘白豆腐。
这白豆腐什么也没做,就是那么摆着。
因为她的亡姐就喜欢这一口。
零零碎碎的东西,一盘接着一盘,也摆了一小桌。
有些狭窄的隔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牌位。
那是林欢竹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大哥二哥。
林欢竹将东西摆好,沉默上了一柱香,一言不发就出去了。
廖瑾看着林欢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着牌位跪下絮叨。
“欢竹还是老样子,还是觉得没资格祭拜,你们也别怪她...她一心想找到凶手给你们报仇,这么多年了,不顾我的反对去做了公安...”
廖瑾死命忍住泪,最后却没忍住。
廖瑾是林欢竹姨妈,是林欢竹妈妈的妹妹,比姐姐小了十岁的她,从小打到是被姐姐带到的。
长姐如母,并不是只是一个说法,而是真的,对廖瑾来说,姐姐和她母亲差不多。
可惜姐姐姐夫一家,却糟了难。
歹人闯入,将一家四口全部害了,逃之夭夭,只有才七岁的林欢竹因为和哥哥们玩躲猫猫,躲在床底下躲过一劫。
小孩子安静下来,在哪都能睡过去。
林欢竹在床底下等着哥哥来找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醒来,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小小的林欢竹目睹了惨死的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哥哥,精神崩溃,从那时候起不要说看到血了,连看到红色的东西都会崩溃。
结婚三年还没生育的廖瑾,义无反顾的负担起了照顾抚养林欢竹的责任,可是夫家不乐意。
最后廖瑾被赶出了夫家家门,就带着林欢竹过,将林欢竹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
廖瑾花了五年的时间,让林欢竹恢复了正常,可惜林欢竹恢复了正常了,却一心要找出凶手。
之后林欢竹努力学习,不顾廖瑾等所有人的反对,去当了一名公安,从坐办公室的女公安变成了现今这模样。
近二十年的时光过去,廖瑾不相信还能让杀了姐姐一家的凶手找到,就算找到谁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
可惜不管她怎么劝,林欢竹在这一点上都不听的,随着年纪的增长,林欢竹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林欢竹。
她工作破案比任何人都努力卖命,不要命似的,嫉恶如仇,工作之余一直在追查当年的案件。
本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小时候被父母两个哥哥娇惯得随便摔一跤都要哭得震天的林欢竹,经过这些年,已经变得比男人还男人。
廖瑾希望她能走出父母哥哥的阴影,能开始新的人生,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幸福一生,可是林欢竹不愿意。
这么多年下来,廖瑾看得出来,林欢竹越来越不将自己当成女孩子,她让自己慢慢变得个男人一样,担负起一切。
“找到凶手前,不考虑人生大事。”
这是林欢竹的原话,这句话林欢竹用七年的时间,说到做到了。
不管廖瑾怎么说,林欢竹就这么一天天的到了二十六岁还没嫁出去,而且丝毫没有嫁的迹象。
“姐姐,你若在天之灵,保佑欢竹早日找到凶手,保佑她平平安安,然后找到一个好男人,早日嫁人生子...”
“姐姐最喜欢的豆腐买了,姐姐尝一口,姐夫喝点酒,下酒的就花生米了,鸡蛋两个侄儿分了吃,不许抢...”
廖瑾叨叨絮絮说着,门外的林欢竹仰头看着天花板,面色沉静,谁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
夜渐深,林欢竹躺在床上,眼里没有一丝睡意,这一天她注定是睡不着了。
只要闭上眼睛,七岁那一年的噩梦就会按时袭来。
每一年这一天,她都是这么熬过去的。
林欢竹抬手,不经意抚过胳膊,摸到上面的疤痕,手就顿了顿。
她身上不管是背上腿上还是手上,这样的疤痕...不少,她能到如今这地步,成为被重用的破案公安,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她花了比男公安更多的时间,付出的几倍的艰辛,她最拼命,最后才靠着这些疤痕,一步步到了今天。
她让周围的人忘记了她是女子,连她自己也渐渐忘了自己是个女人的现实。
可今晚却久违的听到了女孩子的称呼。
来自唐元宵,那个沉默隐忍却有着一颗好心的男人。
女孩子...女孩子...
林欢竹摸着自己手心的老茧,面色复杂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唐元宵也在同样想到了林欢竹。
他失眠了,因为心情复杂,因为太撑了。
他心中纷杂,想起苏梨和邬生在病房的情景,想到邬生昏迷时苏梨日渐消瘦的脸庞。
邬生昏迷,唐元宵有那么一瞬,是希望邬生不要醒来的。
邬生要是从此没醒来,也许他还有机会,苏梨回到他身边的几率又大了一些。
这个念头唐元宵想了一瞬后,立刻将它驱逐了脑海中,并深深的自我厌弃,再没想起过。
今天看到邬生醒来,他真心高兴,可也说不出的失落。
没想到倒是遇到了更失落的林欢竹,想到林欢竹,唐元宵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