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遥遥望去,怒江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地层,像亿万卷书,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随着大峡谷的迂回盘曲,酷似一条纽带,在大地上蜿蜒飘舞。高山夹峙,峭壁千仞,危岩嶙峋,不少江岸都是垂直的石壁,就如一把把竖直的利剑,将天地劈开,行走于这重山之间。泽宁抵达麓川前线的时候,已经进入冬节,峡谷二岸仍然像春季一般,山花烂漫,高黎贡山顶上皑皑白雪,山峡下的怒江之水温顺深幽,奔息而过。茂密的森林,大树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也极似暗绿色的海底,茫茫无际,幽深绵长,好象回到了原始社会一样,天真纯朴。轰鸣的火铳阵阵响起,喊杀声不绝于耳。一批批官兵在督战队的逼迫下,一bō_bō的向前冲去,密密麻麻的寨栅,一眼望不到边,这已经是官兵攻打的第三道寨栅。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密集的箭雨和飞石如蝗虫,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矛盾,低沉的嚎叫,整个山谷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在一处山岗上,泽宁遥遥观察着前方的激战,仔细的观察着敌我双方作战器械的打击效果,眼前的官兵,基本上是从湖广、四川、贵州,以及云南各土司调来的人马,也有一部分是南京卫所的官兵,他们携带有火铳。官兵们正从三个方向展开攻击,由于寨子建在高处,芒宽从中间穿过,官兵们需要仰攻,损失极为惨重,寨子里不时丢出滚木,一压就是一大片,不少官兵被砸中而滚落下去。沿山而建的寨子一个结着一个,既可以派兵援助,也可以独立作战,一个寨子被攻下,下一个寨子立刻拉上寨栅,继续抵抗官兵的进攻。寨栅都是由巨大的圆木建成,粗大,结实,一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一头尖尖的,竖立于空中,每一根寨栅都有二丈有余,非常滑溜,官兵们根本爬不上,而且,它能有效的抵挡官兵的弓弩、火铳的进攻。弓弩射出的箭,往往只能钉在栅木,栅木上插着许多箭矢,火铳射在上面,只能打出一个小洞,长予更难刺得进去,成群的官兵猛的撞向寨栅,顶多晃一晃,立刻从寨栅里伸出无数的竹枪,将他们刺倒在血魄之中。寨栅里打出来的火铳,其火力一点都不亚于官兵,加上密集的弩箭和如雨般的飞石,死死的压制着官兵的进攻。上江寨是麓川宣慰使思任发重要的屯兵之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天,不停不息,官兵们十分疲惫。看着密密匝匝,连续不绝的寨栅,这样一个一个的拔下去,得死伤多少人啊!这一次出征麓川,平蛮将军蒋贵总官兵,以太监曹吉祥监督军务,兵部尚书王骥提督军务(云南总督),侍郎徐晞提督军饷,都督李安为副总官兵,麾下有副将军刘聚、左参将宫聚等等。为此,由柴车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在王骥回京之前,料理兵部的相关事宜。王骥是先于泽宁二个多月前来的,泽宁的事情,王骥后来才知道,对真相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太复杂了,他的重心在麓川之战。大军抵达之时,思任发的三万人马已经抵达大侯州,打算攻打景东、威远,兵部郎中侯璡、都指挥马让、卢钺等人率兵迎接,而三军统率王骥率部进军金齿。金齿本为一古国,在现在的永平县一带,大军破寨,王骥兵分三路,参将冉保自缅甸抵达孟定,在木邦、车里会师;王骥同蒋贵率领中路,抵达腾冲;内官曹吉祥、副总兵刘聚等自下江、夹象石合攻,迳抵上江,攻击受阻,王骥只好率蒋贵等增兵上江寨。惨烈的战斗已经打了三天时间,官兵伤忙过半,为了麓川之役,朝廷总共调派了十五万人马,照这样打下去,还没到麓川,人马就要折损怠尽,更无从lùn_gōng建业了。蒋贵心急如焚,战场上尤如地狱焚火,热得满头是汗,脸上早已经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跟个黑无常似的,身上的战衣撕成一条条的,沾了不少鲜血,不知道是他自个儿的,还是敌军的。蒋贵心急火燎的闯进大帐,端起一碗水一饮而下,咯咯,嗓子眼吐出一阵灰烟,一进大帐,就大声囔囔道:“再这样打下去,兄弟们得全撂这里了,到时候,恐怕连个埋尸体的人都没有,快想个办法才成。”上江寨原来是曹吉祥的攻击任务,被麓川军打得灰头土脸的,差点全军覆灭,幸好王骥会同蒋贵率领人马及时赶来,才勉强的稳住阵脚,麓川军见官兵势大,立刻退回上江寨,以有利的地势和坚固的要寨抵挡官兵的进攻。曹吉祥兴冲冲而来,本想着,官兵人强马壮,火力强大,却不想被打得丢盔卸甲,十分沮丧,尤其得知,宫中的局势陡然翻转,王振已经夹起尾巴做人,原来一步步势弱的金英,咸鱼翻身,重新掌控了内廷,连兴安都躲在一边不敢吭声了。王振曾经一度压得金英差点抬不起头来,金英不能咽下这口气,有朱祁镇在,金英还不能动得了王振,如果大军战败回京,金英恐怕会借机落井下石,把矛头指向他自个儿。曹吉祥惴惴不安,王骥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包大揽的夸下海口,战局却陷入泥潭,上江寨是一定要啃下来的,否则,大军在攻打麓川的时候,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大帐里的气氛十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