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晌,燕羽正在临窗榻上做针线,宋虎家的果真又送了十几条剑鱼来。
“姑娘要吃,随时吩咐,这些日子农闲,那爷几个都闲得慌。”宋虎家的如今知道燕羽的厉害,并不敢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回话十分恭谨小心。
燕羽让碧树端了小杌子,“有劳宋嫂子了!”
“不敢不敢,这是姑娘看得起我们家。”宋虎家的屁股刚贴着杌子,又慌忙站起身来回话,“奴婢还是趁鱼活着,先交到厨上。”
燕羽尽量笑的温和,“叫碧树去就成了。”
“怎么能劳动碧树姐姐?我送去厨上就行。”宋虎家的连连推辞。
徐嬷嬷笑道,“姑娘还想留你说说话呢。”
宋虎家的一听,连忙放了抓住鱼篓的手,“那敢情好,我日日都想进园子来,只怕姑娘嫌我烦。”
碧树捧了那鱼篓,出了卧房,一转身又进了书房。
关好房门,把那剑鱼尽数倾入安置在窗下的鱼缸里。又从门后拖出一个鱼篓,掀开盖子,里面有两条极大的鲶鱼,一并倾到鱼缸里。
昨日在剑水边查看,燕羽就发现剑水汹涌激荡,河中布满巨石漩涡。与江南地区其他平静的河流差异极大。
既然剑鱼在一坛死水中不能存活,是否能人造模仿一个激流呢。
前一世燕羽曾听过这样的故事。沙丁鱼易死,死鱼价钱不足活鱼的一半。有渔民想了办法,把鲶鱼与沙丁鱼养在一起。鲶鱼爱动,在沙丁鱼群中钻来钻去,沙丁鱼受了刺激,十分活跃,死亡率自然降低。
这个故事被提炼成为一种管理方法:鲶鱼效应。指采取负刺激,使人积极参与竞争。
脑中有了这个主意,燕羽就细细吩咐了碧树。
如果这法子使得,鲜活的剑鱼便可贩卖到城中各酒楼。这样独特稀少的美味,定是能要个好价钱。
时间一点点过去,燕羽渐渐有些心不在焉。宋虎家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讲庄子上的什么趣闻。
燕羽回身与徐嬷嬷说,“这个季节的鲜笋很嫩。我记着去年,庄子上送来好几篓鲜笋,炖了猪腿骨,味道极好。”
宋虎家的听了,眼神闪了闪,又陪着燕羽聊了几句,就告辞出了水北阁。
燕羽冲着徐嬷嬷眨了眨眼睛,起身去了书房。
碧树坐在鱼缸傍边,听到开门的动静,忙回过身来。见是燕羽,绽开满面笑意起身迎了过来,“姑娘,你看!”
燕羽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走到鱼缸跟前。
不由喜出望外。
鲶鱼个大又凶猛,逼的十几条剑鱼东躲西藏,在水中快速穿梭,竟无一丝疲态。
以后有条件了,说不能可以搞个剑鱼养殖。那样就可以穿越地域的阻隔,把鲜美的剑鱼卖到大江南北了。
燕羽在碧树身傍坐下,两人一起看鱼。
“姑娘,你要这活的剑鱼做什么?”
“卖钱啊!”
“卖了钱干什么?”
“给咱们买花带呀!”
“碧树,你看这剑鱼的鱼鳞白花花的,像不像银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转眼又过去半时辰,剑鱼一条也没死。
燕羽站起来拍拍手,让碧树拿个网来,把鲶鱼网出来装回鱼蒌。
碧树吞了吞口水,“姑娘,这些剑鱼不拿到厨房吗?”
燕羽莞儿,“好丫头,过几日再让宋虎家的送些与你们吃,这些留着自生自灭吧!”
碧树有些闷闷不乐地点头。
燕羽虽虽已知道了让剑鱼存活的法子,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经营这个生意。
这人不需机敏,也不用懂得经营之道。唯一的要求是绝对忠诚。
因为她握在手里的只有一个秘密,秘密一旦泄漏,便一文不值。
现在只能暂时守着这个秘密不动生色。
谁知道没过几日,这个人选就出现了。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初,朗园的草木褪去稚嫩的新绿,愈发茂盛。
水北阁院中几颗梨树枝叶交叠,架起一片阴凉。抬头细看,树上已挂满了水嫩梨儿的,娇小可爱,让那些过客也可以提前感受丰收的喜悦和希望。
晚膳过后,燕羽梳洗了,穿件白锻中衣,头发散着,就着一盏除了灯罩的琉璃彩灯,歪在榻上津津有味地看《史记》。
说来也奇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燕羽看这些古书也有了兴致,原来可是一读就要瞌睡的。
唉!都怪这里的娱乐生活匮乏,怪不得男人喜欢逛妓院,听听小曲也是享受啊。
徐嬷嬷打发走了不相干的丫鬟,进了内室。
“嬷嬷今日劳累,怎还不歇着?”燕羽放下书来。
“姑娘,夜深就别看书了,仔细伤了眼睛!”说着摘下银钗挑了挑灯芯又回转身来,“今日我回府中,听说大姑娘要给姑娘做春衣。”
“呵呵,都三月了,才想起来给我做春衣!”燕羽看徐嬷嬷面带严肃,拉她坐在榻边,“可是有反常?”
“是,听说派的孙婆子来。”
燕羽一听笑了,“孙婆子,莫不是采买上大管事?这可是我们的老熟人,借了人家那么久的名头,这次可要见着了。”
徐嬷嬷仍就肃着脸,“姑娘不觉得意外?”
燕羽不解,“给姑娘们做衣裳本就是云想阁中的师傅,派采买上的管事并无特别呀。”
“姑娘有所不知,这孙婆子是大太太的陪房,也算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姑娘回想前一次做冬衣,派了什么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