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的事,我已经听说啦!”
虽然仍旧时时刻刻都在饱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是而今的冯老,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丁点病痛般,笑得真心实意的开心。
“我就知道,老头子我没有看错人啊!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人能实现这个奇迹,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清雨你啦!”
冯老微笑着看着李清雨,干瘦黑黄的脸上也因为激动而泛起丝丝红晕,骄傲得就像是一个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孩子。
“冯老……”
李清雨自然明白冯老为何会高兴、为何会骄傲。
她紧紧的握住了冯老手臂,心中潮水翻涌。
不过手指才刚一接触到冯老的手臂上,李清雨的心便又是一抖。
抖过了,便是无穷无止的心疼。
冯老的手臂真的太瘦了,比身为女孩子的自己还要更瘦。
李清雨低头去看,冯老的手臂上已经几乎看不到肌肉的痕迹,只余下一张皮包裹着手骨,就像是一截儿即将枯死的老树的根须。
老树将枯,这真是世上莫大的一种悲哀。
在即将枯萎的老树面前,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曾经的辉煌呢?
大家不会去想他曾经有过多么大的贡献、曾经立下过多少的功劳,大家只会看到他如今的枯萎不堪,想到他带给人们的麻烦和辛苦,将他看做一块令人讨厌的、没有利用价值的烂木头。
在李清雨小小的年纪当中,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悟、体验过这样的人情冷暖。
她怔怔的握着冯老的手,不知不觉便陷入了一阵恍惚,眼睛里更是红彤彤的,滴滴落落的流下泪来。
“别哭啦,清雨丫头,没什么值得哭的。”
冯老不知方才因为彼岸花的归属而闹出的那一阵风波,便只以为李清雨是为了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而哭。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艰难的将自己不自觉下滑的身子向上直了直。
“哎呀,这人老了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小辈在自己眼前哭。这几天啊,采儿那丫头就一直在我床前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都哑了!我就跟她说,没什么好哭的!这生老病死,向来都是人之常事。谁不会死呢?除非修炼有成,飞升成仙,不然啊,就算是像师尊、像长生子仙尊那样的能人,也总有要死去的那天。”
冯老如今喘气都是困难,更别说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当下就有些上不来气。
他虚弱的靠在床头,凭着李清雨不断的帮他顺着后背心,又垂着头静静的缓了许久,这才总算缓和了过来。
“清雨丫头,你不需要为我难过。我活了这么久啊,早也活够喽~”
一面轻轻的感慨着,冯老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一些怀念。
他轻轻的仰起头,似乎是在看向昏黄的屋顶,又似乎是在透过那破旧的屋顶,看向些什么其他地方。
“我这一辈子啊,活得也算是值啦!想我当年十五岁第一次来到凌霄派,一直兢兢业业、恪忠执守,从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如今便也坦坦荡荡。”
“若说唯一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在饭堂的这几年!”
冯老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也渐渐露出些怅惘。
“陆大成那小子说得不错啊,我确实不是一个能安于等死的人!”
“在饭堂生活的这十几年时间,我确实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我那个时候仙法尽毁,灵根全无,不但自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甚至就连容貌都从一个年轻人,飞快的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样的我,如何还有脸面去面对曾经的故人?我虽然心中不甘心如此浑浑噩噩的了断残生,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想起那场毁灭了自己人生的风波,想到了这十几年来的饭堂生活,冯老的眼中也不禁滚落出几滴浑浊的泪滴。
泪滴顺着他布满沟壑的面孔一直下滑,直到隐没到胸前的被子上消失不见。
“唉!但是如今想想,那时的迫不得已,又是不是真的迫不得已呢?有多少的难以面对,又是因为我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而自找的呢?”
人之将死,倒是叫冯老蓦然看穿了许多以前看不穿的东西。
他仰着头看着破旧的屋顶,自己从出生开始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一一闪过。
最后,却只留下再也无法挽回的悔恨。
“饭堂这样的日子我活够了,可是在仙阁时的日子,我还没活够啊!”
“好像再回到仙阁,好像再活五百年!”
冯老突然向着天空中哀叫了一声。
他伸出手,伸向天空,似乎想要触摸到什么,可是手心里,除了空气,只剩下一片虚无。
因为长久的病痛,冯老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云飞哥常用来锯木头的锯子。
可是他那声音中所包含的无尽的不甘和怀念,还是叫李清雨心中震撼得如排山倒海的江水,瞬间将她整个淹没。
“清雨丫头,这人活着,看似很漫长,其实真的很短暂。你要记得,时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不管你多么厉害、不管你做出了多大的成绩。要谦卑,永远都不要骄傲!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先前那种精神焕发的感觉慢慢的散去,冯老突然开始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意识仿佛是丝丝缕缕的青烟,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体里飘散、再飘散。
他们就那样渐渐的飘散到空气中、飘散到山林间、飘散到天上、地下、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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