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婉绫用余光撇向怯生生的香草,意料之内,香草的脸早就惨白得不得了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稍稍低头故作整理自己的衣物,似乎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一般。
过了一会儿,楚明月才弱弱的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琴婉绫后,转身把手中一直拿捏的画转交给跟随的倍儿,说话略显自责:“倍儿,你先帮我把画收着,这是王爷赠与我的,别给弄脏了才是要紧。”
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倍儿收了画,一脚踹开那下人,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下人连滚带爬,惧怕得连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收拾了东西便恨不得立马匆匆离开了。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汇集了这么多人,还有几个干脆隐蔽在不远处的景观树旁,时不时放眼往餐厅里翘首而望,估计一部分是为了过来目睹他们家所谓的王妃到底长什么模样,而更多的,大概是过来看热闹的。
琴婉绫自是无心理会这些事,她倒是突然很在意楚明月,因为她刚才已经听出来了楚明月的话里有话。
这倒也好,省得她今后一天到晚耿耿于怀关于之前香草溺水的事。
楚明月确实话里有话,因为她刚才走来,远远就看到琴婉绫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坐在王妃的位置上,不管从哪里看都俨如赫王府的女主人。
楚明月肯定知道王妃今早会过来一起用餐,因为这本就是她向宮淇赫提的议,她一直对宫淇赫府中有个王妃心存芥蒂,又知道她不得宠,不想大半年过去了,宮淇赫对这件事就这么不闻不问,这样即使这个王妃有实无名但还是霸着这个名分不放,每次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特别不舒服,便想着怎么找个法子,借机会什么的慢慢让宮淇赫有休了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王妃的念头。
更何况,即使这几天楚明月一直都在这里跟宮淇赫用餐,但是宮淇赫位置旁的这个座位一直都是空着的,那个位置是王妃的位置,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对此楚明月黯然伤神好久。
进门,楚明月走到琴婉绫面前行了个礼,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楚明月给王妃请安。”
坐在王妃位置上的固然是王妃,楚明月即使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点总不至于都不懂,其实就算琴婉绫没有坐在王妃的位置上她也能认得出来,上次荷花池的时候其他人没注意到,她可是注意到了赶过来跳水救人的琴婉绫。
当时她就已经很怀疑她就是王爷娶了大半年也未曾谋面的王妃,因为王府的下人的服装都是统一一个款式,全部一个发型,而赶过来的琴婉绫不管气质上还是穿着上都无不透露着一种富家小姐的身份,对于宮淇赫的交际,加上她对宫淇赫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名门闺秀会来这里,然而她却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因为按道理来说嫁过人的女子,必须全部盘头或者部分盘头,而这个人的头饰,显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所梳理的发型。
如今这种特殊场合她还出现在这里,能够说明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个人就是所谓的王妃。
琴婉绫眼抬面不抬的看了楚明月一眼,继而温柔的笑笑:“免礼。”
在楚明月准备自己就坐的时候,琴婉绫又补充了一句,“启儿,给楚姑娘安排个座位吧。”
话音刚落完,便听到底下传来一片飘渺的唏嘘声。
这可真不得了了!不得宠的王妃竟然敢如此对得宠的花魁楚明月这样说话!
在场的下人无不为琴婉绫这么大胆的言行捏了好几把汗。
这王妃简直是在间接挑战王爷啊!
楚明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着坐在琴婉绫安排的位置上,柔声道:“谢王妃娘娘恩赐。”
琴婉绫也轻轻笑着:“楚姑娘无须多礼。”
琴婉绫的这个‘无须多礼’,倒是把楚明月的脾气惹出来了,碍于没有身份说得了话,只得哑巴吃黄连一样嘴苦心苦。
楚明月看了一眼倍儿手里的画,微启薄唇:“刚才王爷在书房教明月作画,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不想王妃娘娘已在此等候,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说完,楚明月把画从启儿手里拿过来打开轻轻拭擦,这举动在众人眼里是一个正常不过的动作,只要她是得宠的主儿,做什么都合理。
琴婉绫知道,楚明月仅仅是为了故意炫耀宮淇赫对她的宠溺。
事实也是如此吧,因为那副画里面实际表达的,是幸福的鸳鸯嬉戏,刚才在书房里,宫淇赫一直在看书,楚明月便在旁边作画,没想到看宫淇赫看着看着,她的手竟不自觉在宣纸上画了一幅鸳鸯戏水图,画完之后还不觉惹得她自己羞涩不已。
启儿在一旁偷乐,她承认她确实没什么很强大的审美能力,但总不至于连鸳鸯跟鸭子都分不清吧?
这怎么看都像两只鸭子红掌拨清波。
琴婉绫亦含笑道:“来者是客,王爷这样是应该的。”
琴婉绫一句话,又温婉,又得体,却把楚明月排出了赫王府的门外。
来者是客,说明楚明月不管在王府里如何,她都只是作为一个他们家客人身份的存在,而所谓的王爷这样是应该的,说明王爷不管对楚明月做什么,都是在进行待客之道。
就算别人听不懂,楚明月心机这么重的人还听不懂么?
不出她所料,楚明月果然脸色一阵惨白,只好把画收好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