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的阿二最近很忙,她不仅要一日三次的替东厢房里那个昏迷的姑娘熬药,还要三天两头的跑到永安街去请宋倬老大夫前来候诊。
要知道将军府离永安街的距离都可以绕郑州城半圈,更何况宋老大夫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人家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即使如今退隐江湖,又哪里有这等闲空跑来将军府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诊治?
更何况宋倬老大夫现在正在为自己家的孙女竟然要随江湖一名邪士出走而苦恼不已,要不是因为看在将军对他有恩的份上,哪里能仅凭她小小的一个将军丫鬟就能请得来?
自己整天天还没亮就到永安街,为了请宋老大夫站在门口或者在院子里等上一个早上都是有可能,哪里有这个姑娘这样好命?
想到这里阿堵有些哀怨的目光落在床幔里躺着的那位还处在昏迷姑娘身上,她真心为将军请宋倬老大夫前来诊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感到吃亏,浪费这样一个大的恩情去救这个陌生的姑娘,到底于将军有什么好处呢?
这几日城外的沧澜军频频攻城,将军忙到看不见人影还不忘吩咐管家老头来询问她的情况,更是让阿堵对这个姑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算算要到午时了,阿堵便离开房间到院子里熬起药来。
说起熬药,阿堵一张圆嘟嘟看着就喜气的脸垮下来了。
一碗药要熬三次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边熬药边放药材,多放少发或者时间对不上顺序错了都不行,真不知道这样的药方到底是谁发明的,实在磨人的紧。
思及宋老大夫说那个姑娘头部遭受重创,很可能醒不来或者即使醒来了极可能会痴傻的话,阿堵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人家还这么年轻,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岂不可惜?
她天天帮那姑娘换药,那姑娘后脑上的伤口有多深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老实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怀疑过这人到底能不能救活,好在这些天过去,她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
阿堵抓着扇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小火灶,神思却有些远,其实按道理来讲,她也是将军救回来的吧?
当阿堵还不容易把药熬好端到房里,还没发下烫手的药让它凉下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差点砸到地上。
赤脚落拓站在床边额间一抹白纱身穿里衣的少女用黑亮的眸子看着她,有些清冷的道:“你是谁?”
少女一头齐肩的短发,眉色清秀,一双眼睛明亮若星,流转着水一般清澈的光华,她此时蹙着秀眉看着阿堵,看起来有些困惑不解的意味。
这个少女可不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阿堵稳下一颗噗噗跳动的心,为自己差点被她一句话吓破胆而懊恼不已,老实说天天看着这姑娘躺在床上,还真的忘了她也是会醒过来的这个事实。
“那个……我叫阿堵,这里是将军府,是将军救了你。”,阿堵道:“你快上床,我去请管家来。”
少女听完她的话,神色变得有些莫测,她原本微蹙的秀眉现在都快绞在一起了,阿堵原本不愿同她多说什么,但她把药放在一旁后,见她还楞楞的站着不愿动,心里就不免有了些火气。
好啊,自己这些天忙里忙外的照顾这人虽然是管家吩咐的,就算不是一心一意,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但是这少女如今醒了却对自己装聋作哑,是不把她这个小小的丫鬟放在眼里吗?她也不过是将军救回来的人罢了,指不定就和自己一样,装什么神气?!
“药凉了以后,自己喝掉!”,阿堵冲她没好气的说道。
少女的表情似乎怔了怔,她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顿了顿还是咽回了口中。
阿堵没有心情再去看她,自然没有看到她的这个动作,自己把话说完就直接走出了房间去找管家。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阿堵没有看到那少女在她迈步走出房间时突然抱着头痛苦的蹲下来的情景。
从一片沉重的混沌中醒来时,她只感觉头昏疼的异常。
睁开眼的瞬间,她感觉仿佛觉醒开了一个时光的明灭,半生的浮沉,就像刚从永久黑暗的沉睡中步入这个明亮刺目的环境。
入眼的是一暖色的床幔,上面秀着精巧的花纹,此刻散发的淡淡馨香萦绕鼻尖,令人莫名安心。
她把头偏过床外,只见房间里窗明几净,窗外的盆栽色泽艳丽,小巧精致的金兽香炉溢出幽幽冷香,内室帘幕低垂,檀木案牍放在一边,透出一点阴影。
她迷茫的从床上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的宁静好似梦一般从未有过,她痴痴的赤脚踏在冰冷的地上,却不料脑中一阵昏晕,她正伸手打算揉揉头,指尖却碰到一截纱布。
她有些怔松的来回摸了摸,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就在她迷惑的打量这个地方时,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穿着绿色的裙缦,腰间挂着做工精细的香囊,挽着一半乌黑油亮的鬓发,看起来有些微胖,一张脸圆嘟嘟的很喜气。
此时这个姑娘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这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她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她突兀的话很明显吓了一下这个姑娘,因为她明显看到这姑娘端着的碗晃了一下,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有些懊恼。
不过姑娘很快就稳了下来,但听她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