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不过丑时一刻,玄衣男子披着裹衫便上了门前停着的辒车,此时城门将开,那马车停在了正对着中正门口的一处。
昌都到底是颎国的都城,热闹非凡,城门进出之人络绎不绝,那马车的帘子一直掀着,里头暗,看不清人,可这马车惹眼得很,八銮叮铃,又是以黑金线的云气纹为图案,不少过路之人会偷偷瞧那马车一眼,却无人敢驻足多看。
不过也有例外,身穿鸦色圆领袍服,腰系墨色腰带,佩双绶,青玉笄拴白玉冠的苏豫,便左手拎着两坛酒到了马车旁。只见他右手轻叩着那马车车轸,马车里头的人闻声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来,见是他,颔首一揖,“伯逸兄。”
“如此招摇,伯逸还以为是你将车借与谁了,”苏豫退后一步,笑问,“子宽这是要出城?”
“在等人。”那玄衣男子往里头挪了挪,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豫抬眼看了看天,此刻已是午时,又看了男子一眼,摆摆手,将酒递与他转身走了。
那三爷是有些纳闷的,不过苏豫向来随性他也不多在意,倒是这留下的酒让他有些心痒痒。
看了那酒许久,最后还是拍掉了酒坛的封泥,清洌的酒香扑鼻而来,果然是苏豫的酒,正准备去揭那蜡纸,车门帘就被掀了起来,一抹鸦色迅速过来将酒夺了去,男子不解,抬眼看着苏豫。
“子宽误会了,”苏豫仔细着那两坛酒,道,“这酒是我要送给别人的。”
说完,将一食盒放到小几上,“这个才是给子宽的。”
那男子神色不改,道了声谢。苏豫弯着眸子坐在他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从食盒里取出小酒杯,从那开了封的酒坛中倒出酒递到男子面前,“既然子宽喜欢,我们便在这吃了罢,反正那人也不知何时得见。”
男子粲然一笑,接过酒杯,心思却仍在城门上。
苏豫见罢,低声道了句,“子宽十分重视那人。”
那男子动作滞了滞,落下酒坛,解释道,“有求于人。”
苏豫听罢笑了起来,男子也不理他,只闷声喝了口酒。
苏豫陪了他半个时辰,实在是有些无趣,道,“子宽就先走了,若晚些子宽还在,便再来陪子宽解闷。”
男子点头,微鞠着身子请苏豫出了马车。
酉时一刻,日斜西山,苏豫又提着食盒来到中正门,那三爷的金云乌銮车还停在那,车夫正坐在地上打着瞌睡。
苏豫走近马车,轻拍了拍那车夫的肩膀,车夫慌忙起身正欲说什么,便见着他将从袖中掏出的钱袋递了过来,只听得他说,“辛苦,先去吃点东西罢。”
车夫得了准便拿着钱袋走了,苏豫叩了叩车轸,上了马车。
“这城门要关了,”苏豫将食盒放在一旁,道,“子宽等的人可还来?”
玄衣男子没有回话,他双眉颦蹙,心里是有些不安的,说不清是无奈还是确信,他还是要等到人。
如此等了一天,饶是再沉着,此刻也有些焦急了。苏豫拍了拍他的肩,“先吃些东西罢。”
男子摇头。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暮鼓敲响了第一声,苏豫看着跟前眉头已经不能再紧的人,轻叹了口气,“子宽,伯逸就先回府了。”
男子点头,同苏豫一齐下车,城门正关,男子一直眺着城门方向。
暮鼓响了第二声。
“且慢——”有人声从城门外传来,苏豫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再回过神来,只瞥见身旁那抹玄色已迳至城门处,向守卫将领示意了什么。
守卫停下了动作,良久,苏豫才看到等在门口的男子朝一白影作了一揖,定睛一看,那白影短衣长靿,拉着牛车。
那白影并未没多理玄衣男子,反倒是朝着苏豫挥手后,将牛车绳往三爷一扔,笑着跑了过来。
“是疏儿啊。”苏豫看着褚疏,她此刻蓬头垢面的,额头也满是汗珠,不过那双眸子依然熠熠生光。
苏豫笑着用衣袖替她擦汗,一别头,看见冷着脸的三爷,便道,“看来子宽等到人了。”
男子是言语冷冷,“子宽是在等花。”
“无所谓了,”褚疏打断二人,向男子道,“三爷,花给你请来了,还请好生照顾。”
“子宽明白。”男子朝褚疏一揖,“多谢姑娘。”
褚疏也不还礼,只偏头看苏豫,又看了眼那三爷,慢慢眯起了眼睛,还挑了挑眉头。
苏豫被她看得有些瘆得慌,忙道,“这就快宵禁了,你随我回去吧。”
褚疏粲然,“就等你这话呢,”说完将整个人靠到了苏豫身上,抱怨了一句,“可累得我哟。”
苏豫笑着看了眼一脸疲惫的褚疏,冲那脸黑得不行的三爷道,“不如子宽送送我倆,她可重着呢。”
那三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苏豫知道他的意思,推了褚疏一把。
两人上了马车,才听得那三爷说,“你们先走。”
苏豫掀开窗帘,笑着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玄色身影后让车夫驾车走了。
“你刚刚挑眉看着我和子宽是为何?”苏豫指尖轻抵褚疏的太阳穴。
褚疏闭着眼直往他肩膀上凑,半天也没找着一个合适的位置,睁开眼,盯着苏豫,“你是不是又瘦了?”
“是啊,大抵是得了什么病了,”苏豫笑着看着褚疏,“我可大半个月没见你了。”
“指不定是为谁呢,”褚疏撇着嘴,又将头靠到苏豫肩膀上,道,“我觉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