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养子慢慢长大,长公主也长得娇俏可人,宫中也渐渐有别的皇子诞生。
太后再一次求到了见性大师跟前。
那一次,见性大师最后应下之前也是同她说了那样一段话:“……强求非福。”
太后执意。
时隔七年太后再次有孕,十月之后,大沥举国欢庆,先帝甚至为了刚刚满月的太子大赦天下。
每个人都羡慕这个孩子。
一出生就注定拥有了这世间最无上的尊容之位。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活了十年就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
这一次,太后连求见性大师举行祈福法事的机会都没有,太子在送进寝殿之前就已经断气,太后不相信御医诊断,声嘶力竭地让御医救治,所有能用上了珍品药材手段都用上了。
先帝也未有阻止。
可再好的大夫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太子薨了之后,见性大师也传出话来。
从此不再主持任何法事,也再不会踏出护国寺一步。
见性大师要在护国寺中修行直至坐化。
太后还是会将长公主每年都送去护国寺,但自己却是不再去了。
隆武帝的一句话,让太后怔怔想了许久。
前尘往事,如烟似雾。
她已经忘了许久了。
是刻意的忘记,还是其他,她并不愿意去想。
哪怕前几日事隔多年再度踏入护国寺,哪怕见性大师又说了那样的话,她都让自个儿不去想起那些久远之事。
可偏偏隆武帝这一句话倒是让她好似又回头去经历了一遍。
也许隔的时间太长,足以抚平某些伤痛。
太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过伤痛。
一幕幕的回想倒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愤怒。
不可强求?
为何不能强求?
她是一国皇后,如今又是太后,她本该是天下最有福气的女人,她为何不能强求?
她凭何不能强求!
“这张命帖——哀家不要。”太后阴沉着脸缓声一字一顿,“哀家不是不信见性大师,可这张命帖是穆东恒送上去的。哀家不能信他!这个女子出身低贱立身不正,哀家也不能容长生娶这样的女子进门。”
“此为小事,母后何必为此动怒。”隆武帝走到太后身前,语气平和道,“照儿臣看,此事还未必是穆东恒做了手脚,母后且先心平气和些。”
“不是他还有谁?”太后恼恨道。
隆武帝摇了下首:“穆东恒曾同此女在云州府衙对峙,两人之间绝无勾连,若是有,也当是仇怨。”
太后神色缓了缓,方才没想起来,此际隆武帝一提,她也就想起几分了。
“那穆东恒为何会将这张命帖送到护国寺?”太后问。
“母后前日不是见了穆东恒。”隆武帝未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道了这一句,太后神色微有变化,隆武帝笑了下,“母后原先也是见过穆东恒的。他这人,儿臣还是知道几分的。以他的脾性,能向母后下跪说明是真将皇妹放在了心里,听说还发了誓,母后何不信他一回?”
“你的意思是——”太后蹙眉看向隆武帝。
“他既然将皇妹看得紧要,那说明他此举也不过是为了皇妹方才捐弃前嫌姑且一试。”隆武帝温和道,“何况,他也算试对了。这女子的生辰八字确实同皇妹相合。”
太后垂着眼帘,脸色还是阴着。
隆武帝也不再出声。
半晌后,太后抬眼:“陛下这是专程来劝说哀家的?”
“儿臣并非劝说,而是此事关系皇妹。母后也是知晓的,皇妹同儿臣一道长大,儿臣也是心疼她的。”隆武帝叹了口气,“只望皇妹这一关后,日后都是顺遂。”
太后的眼圈微微红了红,现了些倦色出来:“夜也深了,陛下回去歇息吧,此事容哀家想想。”
方嬷嬷送隆武帝出去。
“好好伺候太后,若有事,即刻禀报,注意太后的身子。”隆武帝吩咐道。
方嬷嬷躬身应下,直起身子:“陛下放心,太后会想明白的。”
隆武帝未有多言,点了下头,带着宫人走了。
这话也不需方嬷嬷说,无论是隆武帝还是方嬷嬷都清楚,太后最后必定会松口。
但知道归知道。
这一趟,隆武帝还是必须来。
只有他来了这一趟,这个“家”才能继续的和睦下去。
他若是躲躲藏藏,太后心里只怕更会乱想。
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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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晚,见性大师将命帖送到慈安宫。
次日一早,太后召穆东恒入宫。
穆东恒回府后直接去了穆清的院子,将命帖递给了穆清:“见性大师给的日子是十八,还有四日,时间紧促,你们可有要求?”
穆清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地,拿着命帖看了看后才定下神:“我们打算回云州成亲。”
回云州成亲?
穆东恒一愣,随即蹙眉看了沈霓裳一眼:“是你的主意?”
“我娘在云州。”沈霓裳道,“要成亲只能在云州。”
沈霓裳神情太过冷静,当然也足够笃定。
穆清只是浅浅笑看,并不作声。
穆东恒又觉着胸口有些发堵,可明显面前的两人都没把他当回事,而他心里也无比清楚,穆清的的确确不是他的儿子,按理说是应该无所谓的,但还是有些莫名的不舒坦。
可偏生无话可说。
“云州成亲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