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对她很是满意,认为她在琴艺上的天赋比她写字的天赋强多了。
首先她记性很好,只要是司夫人演练过的指法曲调,她几乎一次就能记下,其次她手指的灵活度很高。
而最后,司夫人淡淡道:“你的悟性适合习琴,有人同我说过,心中有情的人方能奏琴。”
心中有情?
沈霓裳自觉不是个多情的有情人,对这句话倒有些不置可否,古人爱讲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她看来,无非是记性好还有肢体协调性好罢了。
“谁同夫人说的?我倒不觉的,若这样说那弹琴的个个岂不是都是好人了,那也不见得吧。”沈霓裳随口道了句。
司夫人半天没接话。
她转头看去,司夫人似乎才从怔然中回神,然后垂眸低笑了声:“是啊,这样简单的道理。”
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沈霓裳全然没明白。
但看了看司夫人的表情,她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过个愉快的下午,还是让这种和谐继续下去吧。
可是,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是被打破了。
“夫人夫人——”妙红小跑了进来,分明是该是急切的口吻,她的面上却带着一抹略兴奋。
妙真嗔怪迎上去:“都说了莫要在院里大呼小叫,怎么还改不了?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呢!”
妙红吐了吐舌头,瞥见司夫人并无生气,一指身后的小丫鬟:“快回给夫人听。”
小丫鬟看样子并非这个院里的,有些拘谨,闻听妙红指使,这才上前禀报。
“大小姐上吊了?”司夫人笑意古怪。
沈霓裳听得这个消息也是无语。
这哪里是上吊,有谁真心想死还要当着几个丫鬟去上吊的,这分明是用死逼大夫人呢!
看来这门亲事是真黄了。
司夫人打赏了那个小丫鬟,让人领着从后门出去了。
沈霓裳看了眼她们离去的方向,也明白了这小丫鬟怎么是从侧门进来的,想必进来也是避开人从后面进来的。
司夫人手下的人处事果然滴水不漏。
见她无甚表情,司夫人淡淡道了句:“张家老爷已经找了老爷,张家夫人如今还不能起身,两家的事儿不成了。”
“张夫人受伤很严重?”沈霓裳有些奇怪,按那天那大夫的诊断和她看到的症状来看,虽有脑震荡但应该不至于多严重才是。
瞳孔没有变化,也没骨折内伤,张夫人倒下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椅背先着地,头后着地,算是减震了不少。
这种程度也不可能颅内出血啊。
司夫人轻轻笑了,接过茶盏品了一口:“那张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家里外头都不用操心,本身胆子就小,这嫁人二十来年,胆子就更小了。这样的阵仗只怕这辈子也是头回见着。再说了,就算她是个没主意的,约莫此刻也把咱们大小姐当成了活阎王了!”
沈霓裳瞬间领会了。
就算张夫人此际能下床,只怕也要做出个不能下床的样子。
这样这门亲事就是张家不开口,沈家也没那个脸面再提。
只听司夫人又道:“那日张夫人在上房其实就醒了,可人家硬是一直被抬上张家的车也没睁眼——这位胆子是小,可也不是个真正的蠢人呢!”
早就醒了?
那是她和司夫人走前还是走后呢,转头一想,其实什么时候醒的都没关系。既然司夫人这样肯定,那自然是真的。
想到张夫人那毫无主见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心下不禁晒然而笑,果然是不要轻易把人当傻子。
沈霓裳看司夫人此番应该是没有要去看戏的意思,心下松快了下来:“那这回会影响两家关系么?”
“多少定然是有的。”司夫人目光垂下,唇角勾起,“不过这生意人之间最根本的还是看利,讲情谊的不是没有,但咱们家老爷身边可还没能讲情义讲到这地步的。那张少寒既然打了其他生意的主意,只怕也早就想少受些沈家的辖制。不过人家正大光明的做事,旁人也不能说人家的不是。如今出了这事,张家就更有底气了。这回咱们家老爷可气得够呛。”
看司夫人这神情是丝毫都没在意的,沈霓裳就更不可能为沈府的生意担心了。
“大小姐这性子好像同大夫人差别有些大。”虽然她现在也能叫大姐二姐,但沈霓裳觉着还是这样舒服些,故而也没想过改称呼。
反正在司夫人这里,也没人会说她。
她这话说得婉转,但司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半笑不笑道了句:“她呀,她也算个倒霉的。爹娘的长处一个都没,马样子驴脑子,不好的倒是都拣全了。”
马样子驴脑子?
司夫人这话非但说了大夫人还说了沈重山……沈霓裳忽然觉着往日司夫人刺她的确是嘴下留情了。
可她转念又疑惑看过去,司夫人为何要在她跟前这样说沈重山?
她知道上回司夫人看出了她对沈重山的不喜,但司夫人后来不是也提醒她不要小看任何人么?
沈重山蠢不蠢她接触少没看出来,但狠毒自私是毋庸置疑的。
“上房那位一辈子聪明如今只是一个沈如彤就够她麻烦了,你那个爹不会在意沈如彤如何,但若是他儿子出了事,他只怕就不是这般了。”司夫人抬眸,凤目淡然又若有深意:“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这沈府迟早一日是靠不住的。人若是想按自个儿的法子去活,那就得有想匹配的本钱,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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