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掌柜?你怎么亲自来了?店小二呢?”
安掌柜未答,看着两人忽然问道:“两位公子,是不是今日小店做的饭菜有些不合胃口,惹得二位心不满?”
这个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安掌柜继续说道:“看来不是,那是小二怠慢了两位公子,礼数没有到位?”
再傻的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楚公子勃然大怒,是,他是说了一些不过脑子的话,也相信过不了几天,今日这些话绝对会传到张家耳。
但那又如何?他张家难道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成?整个苏州府谁不知道,他张家的大少爷是个废物,一个整日痴痴呆呆的傻子。
再说了,即便是发难,也是张家人发难,你一个酒楼的掌柜在这出什么风头儿?想拍张家的马屁是吧?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楚公子越想越怒,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平白惹出一堆乱事儿,眼下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都敢对他发难,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公子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楚怀远是他朋友,今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那番话来,已是大大得罪了张家,也让他大恨不已,暗暗后悔没听从父亲的劝告,一直与楚怀远相交甚密。
“好叫两位公子知道,老朽被人叫了二十来年的安掌柜,却不曾告诉大家我的姓氏,我姓张,弓长张,张家的张!”
楚怀远大惊,不敢置信的指着安掌柜道:“你。。。你是张家的人?”
“不错!”
脸的笑容逐渐淡去,安掌柜的身子越挺越直,气势也越来越盛:“当年我被老太爷收入家,并亲自赐名张安,楚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整个三楼静悄悄的,客人们早已放下碗筷,坐在位置瞧热闹,这醉星楼立于州府东城二十几年,也算是个老字号,一直都是安掌柜跑前忙后,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张家的人,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那又如何?”楚怀远直着脖子,色厉内荏道:“算你是张家的人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你张家人还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不成?”
“这天下人的事自有圣天子和当朝百官来考量,我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何德何能参与到这些事里面?”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楚怀远的苛责轻松打消,安掌柜话锋一转再次说道:“不过楚公子,我常听人道,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是梁相国的四言!”
能登酒楼吃饭的人,家境都不会差到哪里,年幼时皆在私塾过学,虽然水平有高有低,但读书写字却不成问题。
至于刚才安掌柜所说的那几句话,正是当朝相国梁王爷奏折的一段,一经邸报轰传天下,引得读书人竞相效仿,传为佳话。
“楚公子,你能帮老朽解惑,说一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么?”
四周宾客暗暗咂舌,这姜还是老的辣,安掌柜的问题楚怀远绝对回答不来,不是水平有限不知道含义,而是他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
梁相国的四言为读书人树立新的使命,也让这群措大有了更荣耀的光环,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在这四言之前还有一句话:育人先育德,德行天下兴!
今日楚怀远在大庭广众下失言,又恰逢张家大喜的日子,不去登门贺喜不说,竟在这大放厥词背后言人短,摆明了德行有亏,为人所不齿。
当然,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更糟糕的是还被张家人抓了现行!想必不出几日,今日这番话必将疯传苏州府!
想到这里,客人们看向楚公子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惜:这张家往日修桥铺路从不落人后,遇灾年更是减租施粥,连当今圣都曾听闻其善名,受其恩惠者是不计其数,张老夫人还有万家生佛的美誉。
如此大善之家,又岂是区区一个秀才能够随意诋毁折辱的?等着吧,根本不用张家人出面,自会有人向学监举报,这楚怀远一辈子算是完蛋了,能不能在苏州府继续待下去都是问题!
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楚怀远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的轻抖,求助般看向好友,却不想好友始终低着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完了!绝望下,他人不受控制的一头栽倒,桌子的碗筷菜碟被顺势带到地,汤汤水水溅落半身,看起来异常狼狈。
“楚公子,你可不要吓唬老朽,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你不回答也算了,还将这里搞得一团糟又是为何?”
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喊道:“张怀?张怀?!死哪儿去了?”
小二匆匆跑来,走到安掌柜面前点头哈腰道:“掌柜的,您叫我?”
“去,找人收拾一下,顺便把楚公子送回府,让楚老爷把这帐给结了!对了,别忘了桌椅板凳的修缮费用,还有,让他把这盘碟碗筷的费用也一并赔出来,咱家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丝一毫都得万般珍惜!”
“好嘞,我这去安排!”
等楚怀远被人带走后,安掌柜这才两手抱拳左右歉意道:“抱歉抱歉,诸位,今日本是我家少爷大喜的日子,谁知竟碰这么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儿,惊扰了诸位贵客,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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