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正一没有再去跑工业区,直接回到了收购站。李母见他回来那么早,又发现他脸色似乎跟往常不同,就问:“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李正一说没事,李母不放心,凑近想和他说说话,却发现衣服上有红色的印子,伸手仔细捏了两下,惊问:“你这是什么?有点像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时干活的李父和崔兴发听到李母惊讶的叫声,一起围过来,都询问李正一怎么回事。李正一便把今天无意之中在老宅救欧阳清的事情说上一遍,同时把住院动手术救命的事也一并说了。
李母还是有疑问:“那你这血怎么来的?”
“救人时,从欧阳清身上沾的。”
“他做啥坏事了?”
“应该没吧,不像做坏事的。”
“没做坏事怎么被人砍成那样?”
这话李正一不好回答,憋了半晌才回道:“妈,被砍的不一定是坏人,也不一定就干了坏事。这个世道,你不惹事,总有事儿来惹你。”
“好端端的谁会砍他?”
“我家还好端端地做生意呢,那些混子还不是三番五次来找事,可我没做坏事啊。”
李母顿时哑口无言,发现这话没法接,无论怎么说都会被儿子绕进去。
崔兴发见李正一没啥事,便去了里面干活。
李父这时听出味道,问:“你是不是想救他?”
李正一说是。
李父说:“说说理由。”
李正一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梅花玉佩递给李父,然后说:“您先看看这块玉佩。”
“看这个干吗?我又看不出名堂,不过摸起来手感蛮好。”李父接过玉佩,上下翻看一下,跟李正一一样,两眼一抹黑。
李正一说:“这是他借款的抵押物,说是父母遗留给他的唯一物品。我仔细看过,虽然判断不出具体的价值,但我知道这块玉佩肯定不止一两万。”
“你是看在玉佩的份上才打算救人?”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
有些原因李正一没法说出口,上一次跟李父说自己看人还算准,被李父一顿奚落。如果这一次说看人很准,保不准李父会不会翻脸都不知道。
事实上,真正打动李正一的是欧阳清请求后的那一次解释,他说我就算残废,我都有信心保证比大多数正常人厉害。
说出此言时,李正一分明看到欧阳清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敷衍,而是满满的自信。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有自信说出这句话,自己重生都不敢跑到人前装逼,说自己比世上绝大多数厉害。当时候真的很想抬杠说,你要真牛,为何还要找我借钱救命?
当然,李正一知道,有些事情是在特殊的情况下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层次不一样,所要面对的人的层次更不一样,所以再厉害的人都有陷入绝境的时候。不管欧阳清真正的本事如何,都不妨碍李正一对他自信心态的欣赏。能说出那番话的人,要么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疯子,要么是有真本事的高人。
否则的话,别说一个残疾人,随便去街上拉一个正常人问问,都没人敢保证说自己比大多数人厉害。
李正一相信自己的眼光,通过对欧阳清所言所行的观察,他有九成的几率相信对方的言语属实。他大胆猜测,欧阳清极有可能是专精于某一领域的人才,真要得到这种人才的投效,加上他重生的先知性,那这一世,在千万人之中,混出一个略显牛逼的身份,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严格说起来,救人对李正一来说,金钱方面不会有任何损失,不管三年内欧阳清能不能回来,他都不会亏。唯一需要赌的,恐怕是救人所带来的后果,毕竟谁都没法肯定,襄宁市是否还有杀手存在。
李母平时主意很少,碰到这种需要做决定的大事,一般都直接由李父拿主意。现在也是一样,听说儿子想着要救人,她并没有不愿意的心思,只是习惯性地看向李父。
李父沉吟片刻说:“我不反对你救人,但我想仔细问你一句,你有把握肯定你要救的人不是坏人吗?”
李正一知道父亲的担忧,如果说救的是坏人,救活之后不干坏事还好,一旦作恶,施救者李正一同样难逃因果。
这不是迷信,这是人心,人的良心会不由自主地谴责自己。
所以李正一仔细思量过后,严肃地说:“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我至少能够确信,他跟我所说的话,不会是刻意的谎言。”
李父点头说:“真如此,那就没关系。一个能够把父母遗物贴身保留十年之久而不愿售卖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既然你那么肯定你的判断,我们没道理反对你去救人。”
“年前废品结账的资金,年后有三万不到,到目前为止,收购废品用了一万五左右,还有一万出头,本想着月底再次结账后,把你小舅家的一万还掉。现在你要救人,那就只能再等几个月,到时候紧一紧,应该能够还上。”
李母在旁担忧地说:“一万够吗?我担心不够,到时不上不下,救还是不救?”
李正一说:“差不多,我问过医生,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手术费用一万都不要,后期护理费医药费可能多一些,但再多,我想应该也不会超出一万五吧。别的倒不担心,只怕小舅家的借款,到时候要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一夜无话。
襄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病房。
欧阳清靠在病床摇起的靠背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