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汽笛打破寂静的长夜。
蒸汽火车进入澜缇丝车站时,赫伽正透过车窗,冷月清辉里,看云端上勾勒的一角烟筒。
经过一天半的行程,穿越无数条河流,山脉以及城市,蒸汽火车缓缓驶入站台,终于到达漆拉帝国首都澜缇丝城了。
白色蒸汽笼罩在站台左近,深冬的夜晚,寒风凛冽,赫伽跳下车厢,茫茫人海中,他抬头看见煤油灯在尖塔上发出昏黄的光芒,照在这个站台上,许多马车等候在站台外,马车夫捧着手,呼出热气,翘首以待,看向旅人之中。
重逢的喜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站台上演。
李斯特一手剔牙,一手松松衣领,他满脸不爽,站在赫伽身旁,晚餐上的肉没煮烂,味道不好,还难嚼碎,难吞咽,塞住牙齿缝。
赫伽朝车厢望了望:“伯恩斯坦呢?”
“他怕车站有人追捕他,我给了他一个地址,他就在火车刚进站的时候走了。”李斯特看见站台周围荷枪实弹的卫兵,还有人拿着剑,一个一个检查旅客的行李,“摆出这么大阵仗来迎接咱们,真是受宠若惊。”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赫伽惊奇地说。
“我从前在澜缇丝城,真的算是个人物啊。”
“信你个鬼。”赫伽往前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咦,那不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女人么?”
顺着赫伽的手指看去,李斯特问:“哪呢?”
安琪娜正跟卫兵队长说话,她认识卫兵队长,此刻她也回过头,指着赫伽跟李斯特,四目相对,安琪娜快意地大笑,李斯特从唇语中得知安琪娜说:“就是他们。”
李斯特心说不好,果然那个卫兵队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吹铜口哨,指挥手下朝这边包抄过来。站台上顷刻间乱了起来。
“站住,别动!”
“抓住他们!”
“让开,让开……”
“别挡路……”
“快走。”李斯特拉住赫伽,一拳打倒迎面而来的卫兵,两人直接跳下站台,往阴影中躲避,再越过铁栅栏,几颗子弹射在铁栅栏上,火星飞溅,卫兵队长气恼地看着他俩朝车站外跑去。
“对不起,让你难堪了。”
安琪娜泫然欲泣,这番说辞,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卫兵队长恼羞成怒,他在心仪已久的女人面前丢脸了。
“继续追!”卫兵队长道。
“长官,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一个卫兵提醒他道。
“你瞎了眼吗,没看到他刚才袭击卫队了?”
“这个……”
卫兵队长粗暴地打断道:“即使他不跟刺杀者有关系,仅凭这条袭击帝国卫队的罪名就足以判他死刑。去牵马来!”
澜缇丝城是漆拉帝国首都,其规模宏大,建筑雄伟,在整个那古斯都大陆上以大理石雕塑著称。无数叶子或扭曲,或翻卷,或伸直,形态各异,簇拥着一朵玫瑰花,这样的玫瑰不下千朵。
“看着匆忙拥挤的陌生人,我的双眼布满迷尘,
告诉我我的路,我的归属,
听到你歌声的路,匆忙牵我手的陌生人,
迷雾的界限有多远,可触及的墓碑将永垂,
再告诉我,我的路我的归属。”
……
李斯特打量着歌剧院大理石柱上的雕塑,听着触摸灵魂的空灵歌喉,啧啧有声:“浮夸。”
“很漂亮啊。”
“你什么审美……”李斯特毫不犹豫地打击他道,“你要是接受了艺术的熏陶,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赫伽翻了个白眼:“说我没文化,直说嘛,我又不生气。不过这歌声真好听。”
“唱的还可以吧。”李斯特道,“是不是觉得,没有词句能形容如此美妙的歌声,是一种说不出口的遗憾呢?”
“你想说什么?”赫伽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
“再不学习就晚了。”
李斯特看着低头不语的赫伽:“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当个莽汉,一个连自己内心的准确表述都做不到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学了?”
李斯特哈哈大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高尚的德行与渊博的学识能让人永垂不朽。你呢,本性不坏,只是年幼时的遭遇,让你看待事物的方式很有问题,冷酷,但心还是热的。”
“面冷心热?”赫伽问,“这是好话?”
“算是吧。”李斯特摸摸鼻子,不咸不淡地说,“礼仪提升风度,个人魅力,与人相处,显得得心应手,能让人如沐春风,好感倍增。好的修养也是从礼仪谈吐开始……”
“等等,你直接说教我怎么做就好了。”
李斯特道:“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如平地惊雷,响彻整个澜缇丝城,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来,火光红遍半边城市。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在夜里清晰可闻,如此绝望,如此哀伤。
气浪翻涌,火焰炙热,李斯特翻身将赫伽护在身下。
碎石钢铁一股脑朝四周抛飞,歌剧院的屋顶整个掀开,朝下边砸下来,遮天蔽日。
李斯特拉起赫伽,热浪袭人,气流乱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乱石穿空,他抬头暴喝一声,一拳朝天轰去,轰隆,绝大的拳劲轰碎屋顶,破开一道大口子,李斯特带着赫拉穿过去。
入眼处,许许多多受伤的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人在奔逃过程中被碎石击中,脑浆崩飞,脑袋碎了;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