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灵气浓郁的水里,精纯得过分的灵气不断钻入她经脉肺腑,滋养了伤势的同时,又让经脉有种承受不住的压迫感。
她隐隐猜到自己多半被打回了渡仙海中,不由得在残留的意识里庆幸,在靠近渡仙海之前她就一直在服用清希丹,以避免与天魔分身的一战是在海上进行。即使后来大战是在天外,她也没有停止服用。
想到天魔分身,子璇心中忍不住抽痛,像是有人用手破开了胸腔,捏住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不断挤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在水中早就本能地转换成了内息,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呼吸,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眼眶的灼热让她反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自己是在连续不断地流泪。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为任何事、任何人痛哭不止,特别是当她经历过常人不曾经历的磨难,从无数次生死关头幸运地抽身,特别是当她看到过无数场牺牲,其中还有许多是自己的亲友与故人。
她以为自己的心境足够稳定,能够以坚强到近乎冷酷的心去面对必要的生离死别,可她明明想清楚了一切,却仍是没办法让眼泪停止。
眼泪融入渡仙海水中,无法动弹的子璇觉得自己也融入了进去。她在仿乾坤瓶炼化乾坤石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与子徖、子徹为什么会被天机源救起,又为什么会被一起丢进北灵界内。
正如她所分析的那般,他们三人在北灵界时的确帮不上任何忙,唯有身具神氏血脉的子泽,与身具天魔根的全灵才能发挥出作用。直到脱离北灵界那一刻,他们才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使命。
子徖与子徹的陨落,或许早在他们被天机源救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而她,也正是因为身怀乾坤瓶、乾坤石两件重宝,才会被一步步安排至此。
她不知道天机源是从其他时空窥到了那一场大战的画面,还是根据那神秘复杂的卜筮推演出了他们的命运,但她知道,这一切根本没有改变的可能。
因为子徖与子徹心性如此,为了亲人,为了大局,必然会选择牺牲自己。而她,从来未将外物放置在性命之上,更不会因为乾坤石是世间罕见的至宝就不舍得交给乾坤双瓶。
所以哪怕再重来无数回,他们的选择也不会改变,而选择不变,结局便不会扭转。
子璇能够捋顺这一切,哪怕意识有些昏沉,思绪却有条有理,甚至完全没有诧异或出乎意料之感。只是无论如何,子徖与子徹的陨落都让她难过到不想清醒着去面对。
她想,要是就这么沉沉地昏睡过去就好了,一觉醒来,说不定一切都过去了。然而这消沉的意识又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不适,因为逃避现实从来都不是她本性。
子璇明白,这一场接着一场的牺牲,让她心境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裂痕,若不趁此机会好好修补,总有一日会在心魔劫中显现出来,让她数千年来的苦修化为一场空。
她冷静的一面庆幸自己发现得早,能够及时解决掉这隐患。
但消极的一面又开始生出一股无力感,因为不知该如何从亲人的陨落中走出来。
子璇不愿压制消沉伤怀的一面,她知道越是压抑,在最终爆发时就会越可怕。堵不如疏,生在世间未能渡劫成仙的生灵,又有谁不是在越来越淡的悲欢中沉浮,最后达到“空”的境界?至少她有着积极一面,还愿意去正面相对。
......
幽蓝色的飞行镶嵌在一圈白光中,拖着长长的光尾一直北行。
刚刚恢复了伤势的子若冲静立在族地上空,一直看着那道蓝光铺开在天际,回想起灵界高阶对此的断言,他仍然无法全然相信。
长辈们都道,这颗忽然出现的蓝色飞星,代表着北灵界的封印将被打开,龙族即将出世。这消息已经在余下的四方灵界传开了。子若冲与许多修士一样半信半疑,毕竟神氏消失已久,究竟还有没有族人活着都难说。
而且飞星现世已有数年之久,北灵界仍没有被打开的迹象,神氏族人也一个都没现身。
“若冲,你伤都好了么?最近怎不见你去禁地研究阵法?”
子泠跨空出现时没有隐匿气息与波动,是以子若冲头也不回便知是他来了。
“近日敢露头的魔修越来越少,还研究阵法做什么?待事情过去了,各界恢复了生机再说吧。”
子泠点点头没有再提阵法之事,拍了拍他的肩道:“还在担心子泽他们?放心吧,他们......”话音还未落,两人忽然感觉到亲人陨落时特有的心悸,两道强烈的不适感让人如坠冰窖般,从脚底到头顶都传来一阵颤栗。
“不知这回是谁......”子若冲平复了疾速跳动的心,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将脑中的杂念甩出去。
子泠没有回应,只平静地站在他身边,心中却沉重无比。两人看着飞星继续北行,从天亮到天黑一直未动,恍惚间,两人忽觉那道蓝光有了变化,似乎是白边变得更亮更耀眼了,里面包裹着的蓝色还在不断涨大,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裂开。
“这是怎么回事?”子泠走上高空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子若冲紧跟在身后,朝着同一方向远望。
两人看到那飞星如预料般炸裂开来,像是一道自然生成的法术,美轮美奂却又威力惊人,饶是相隔了极远的空间距离,他们都能感受到余威引起的空间波动。
蓝光在苍穹蔓延开来,一股龙族特有的圣洁气息